想到这里,她跳过昨晚种种,决定先将血书之事说开。
“王爷,”她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有人要害我?”
“我昨晚想了许久,在想到了梁京之后,你态度突变,不愿让我查这旧案,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然后排除掉了我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就剩下一个,有人不想让我查,并且以我的性命威胁于你,我猜的对吗?”
“王爷,你一路带我来梁京,让我有地方住,有食物吃,我真的十分感谢你。我明白你想保护好恩人之女的决心,但这是我自己选的路,王爷不必将我的生死重担压在你自己身上。”
她目光澄澈,坦然。
齐暮川凝视言冉。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眼前的女子短时间内依然会是言冉,依然会在他身边。
细想下来,在这件事上也确实是他思虑不周,他一心想护着她,所以隐瞒血书之事,可这样反不利于她自保。要知道在釜州之时,她本就是能在危急之中依然保持镇定,思索解决之策的。
弯腰从床底拿出一个木盒,打开,拿起血书与箭递给眼前的女子,“你猜的没错,前日我骑马回府,有人用箭射了这封血书给我。”
再次拿到血书,言冉唇角勾起一抹笑。
齐暮川微蹙了蹙眉,这般情况下,这女子居然笑了?
这血书有何可笑之处?
言冉扬了扬手中血书,“王爷不觉得这血书很奇怪么?”
“何意?”
“这血书上写着若查旧案,言若卿必死。以性命之危相胁,可他为何不直接将血书给我反给王爷?此为一;
写下血书之人,在我们刚到梁京,甚至还未着手查案之时就已发出警告,他如何知道我二人目的?此为二。
这枚箭与昨晚射向的我一模一样,想来是同一伙人。我昨日从郊外步行至梁京,他们若真想杀我有大把时间动手,何苦要等到我与王爷在一起时。此为三。”
“所以王爷,”言冉将血书与箭放回盒中,“他们故布疑阵,想让你我二人觉得若查旧案,言若卿就会死,但事实上他们并不想杀我,只是想阻止我们查下去。”
言冉合上木盒,复放回床下。
“王爷,我想赌一赌,赌他们不会对我动手,但需王爷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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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膳后,言冉拉着荷花去梁京城内逛市集了。
当然,这是给暗中监视景王府的人——如果如预料中真的存在的话——留下的印象。
言冉清楚,自己已经以言若卿的身份在将军府露了面,还见过了李三,这就已经打草惊蛇,若是不尽快调查清楚,只怕会招来更多危险。
她准备依着李三所给名单,前往家仆处问询。
当言冉套好马车准备出发时,齐恒一溜烟跑了来。说王爷还是不放心两个姑娘单独出门,安排他跟随保护。
言冉本欲拒绝,可终归还是拗不过齐恒软磨硬泡,应允了下来。
马车缓缓前行,言冉心中疑惑颇多,干脆掀开车帘,与齐恒一道坐在了车厢外的木板上闲聊起来。
还好齐恒对她并无戒心,一番聊下来将自家的王爷的家底都透了个遍。
景王宗正暮川乃是先皇宠妃齐贵妃所生,为九皇子。明德十六年,也就是宗正暮川八岁那年,齐贵妃胞弟谋反失败,先皇一怒之下连年仅八岁的儿子宗正暮川也没有放过。
宗正暮川逃至宫外,躲避数月,直至先皇嫡子继位改年号为建德,大赦天下,也赦免了宗正暮川的死罪,他方才重回宫中。
但此番回宫,他也永远失去了自由。从建德元年到建德十一年,齐暮川被禁足在小小的景王府内,不得与母妃相见,也不得踏出景王府一步。
直至建德十一年,皇帝身亡,其四弟也就是当今圣上称帝,改年号为永康,废除了对九弟宗正暮川的禁足令。同年,镇北将军言威身故于莜州,宗正暮川十一年来第一次走出景王府,请命赶往莜州。
赶到莜州之时,又逢两军交战。齐军无主帅,溃不成军,节节败退。万千将士惨死与战场,年幼的宗正暮川也曾有幸在言威将军的带领与他们一同训练,他不忍更多将士惨死,主动请缨,亲上战场,方才为保下莜州争取到了最关键的时间。
“那一战十分凶险,王爷险些丢了命,我当时也就是小将士,有幸撑到最后,把王爷从尸骨堆里翻了出来,后来朝廷派去的援兵到了,王爷伤重回梁京,我便跟他一起回了。”
说起这些过往,齐恒显然有几分骄傲。
言冉却沉默了许久,她八岁开始四处流浪,但有幸遇到杨家班,有幸遇到很多对她好的人,可是齐暮川,十几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她又想起了齐暮川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想来可能是莜州那一战时留下的。
当时是齐恒把他从尸堆里翻出来,在岐蒙山上,若不是自己出现,他恐怕也难保一命,他为何每次作战,都如此的不要命的去拼……
言冉叹了一声,又问道:“那你可知端王与你家王爷可有什么过节?”
齐恒略一思忖,还是摇了摇头,“我们家王爷从不参与朝堂之争,这两年多来,除了偶尔接到圣上的密令外出办事外,几乎就一直待在王府里,谁也不见,哪儿也不去,若真有什么过节,那也是我进王府之前的事情了。”
言谈间,马车已行至此行第一个目的地,一户普通农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