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眸光,悄悄地看着他,以视线描他风姿玉骨,如仙容颜,一眼又一眼。
这是她自幼相识的谢迎,也是她一生相守的夫君,她要把他牢牢记在心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在想什么?”他忽然睁开眼睛,目色浅垂,与她的撞在一处,激起丝丝涟漪。
“我……”她顿了一下,忽地冒出几分忸怩,晕生双颊,鼓足了勇气问道,“我想知道夫君为何不愿与我……与我共枕。”
话音才落,她便极不好意思地转开目光,浑身上下似火烧。这种事情,本不该是她来提的。
谢迎眸色微凝,平缓的呼吸好像也跟着断了片刻。视线自她乌黑发顶扫过,尘封已久的心湖下方似有暗影一掠即过,他复又闭上眼,音色冰人:“不早了,回去睡吧。”
见他避而不答,仿佛铁了心的要同她分床而眠,苏窈自然是失望失落极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可能她什么都没错,只是谢迎单纯地不愿与她圆房。
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反问。他们不是夫妻吗?
她怔怔地转动眼眸,落在他疏冷的面容上。
长夜滋生罪恶,同时给予人无穷胆量,这大概是苏窈此生做过最为勇猛的举动——她撑着双手,支起身体微微前倾,温暖的嫣唇在他那片线条略显锋利的唇瓣上不轻不重地贴了一下,然后飞速撤离。
心跳如雷,咚咚震响在耳际。
这个吻短暂得忆不起任何滋味,只记得她触到的那处柔软异常,带着点儿凉气。
谢迎睁开了眼,他目露错愕,显然也没料到她会有此举。
苏窈却有些懊悔,心中暗恼自己的鬼迷心窍,她顶着一张熟透的桃子脸,意欲逃离他身边。
突然斜刺里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掌将她手腕牢牢扣住,略一施力把她拖至面前,跌进满是冷香的胸膛。她目光中的人不知几时变幻了脸色,向来清冷自持的神情竟有些许崩裂,沉怒弥散,如海深一般的狭长眼眸里有阴影破禁而出,几欲吞噬她。
“你刚才,在做什么?”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藏着无边寒意。
苏窈不得不承认,他这模样吓到她了。
一瞬间,那些好不容易淡去的记忆把她拽入漩涡,她不由深深呼吸了几大口,借此平复心绪:“我……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能碰你,下次不会了。”
细腕上的桎梏愈发冰冷,捏得她隐隐生疼,她第一次发现谢迎的手这么凉。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他们是师徒;知不知这地方是红颜枯骨花的幻境;知不知她与那人……
言语未尽,他终是面色阴晴不定地松开了她的手。他早已没了初时的执念,也和旧日之事做过了断,可在刚刚,她的举动仍是易如反掌地便扰乱了他的心境,使他当场破功。
看来这处幻境比他预料之中的还要厉害一些。
谢迎望向落在月光里那张黯然神伤的脸庞,心中轻轻一叹。不管怎样,此事都与她无关,整件事情当中,她是最无辜的。
上百年修行来的心境很快让他又恢复至平静如水的状态,怒意敛尽,再抬眼时,他还是太玄三峰道心明净的谢真君。
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苏窈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展颜一笑,似春花盛放,“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因为我喜欢你。”
她别过脸去,垂首盯着地上的银霜看了一小会儿,等那满地霜色似乎融进眼底,她默默回到床上躺下。
一夜过去,二人之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依旧和从前一样生活。就在苏窈以为日子就要这么平淡过下去的时候,丹朱的来访却给她带来了一个措不及防的消息。
丹朱拎着点心过来看望她,对于她的到来,苏窈自然是十分高兴的,一激动便没注意到她几次欲言又止的表情,直至送她出门时,她才下定决心开了口。
“姐姐你知道的,事关大师兄和你,如果我没有确认这件事的真假,是不会冒失地跑来跟你说起的。”丹朱模样纠结,说完后担心地看着她。
苏窈启了启唇,脑袋有瞬息的空白:“……他真的和一个女子走在一起?”
而且两人看上去举止亲昵,谢迎笑得温柔。
“姐姐……”丹朱不禁拧紧秀眉。
“我没事。丹朱,我觉得可能是你认错人了罢。”她展唇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