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啊……”
……温逐一直都记得收到戒指的那一天,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那天,妈妈不仅给了他某种人生的希望,还带他到公园里坐了一会儿。
当时的他龇牙咧嘴地感受着来自身体的疼痛,无法理解妈妈。妈妈问他:“还是很疼吗?”他就赌气地回答非常疼。
其实,也没那么疼。只是出于不理解和有些委屈下的孩子气的撒娇。
还有,那个时候的他一想到自己每周都要来这里学习那个什么跆拳道,就觉得生无可恋。
小小的他,真的无法理解妈妈的想法。
直到长大后的一天,他意外地遇见了一个想要保护的人。
那个人惹了一些麻烦,但却并不想要他的帮助和保护。后来,徐秘书走进办公室,来到他的办公桌前,把他派去的保镖拍下来的照片放在他的面前:“黎先生似乎有麻烦了。”
他才终于明白妈妈当年说的话和做的事。
照片上,在摇曳遇见的少年正在夜晚的小街巷里拼命奔跑,上下飞舞的衣角就和他那天晚上想要追逐的衣角,一模一样。
徐之越在等他做出指令,但他却有些犹豫。摇曳的后门外,他亲眼看到少年把他的名片撕碎,当晚的接触也告诉他,对方很厌恶他。
即使如此,也还是派了保镖。温逐更无法理解自己。
徐之越等了片刻,还是为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他终于在二十多年后,明白了她的苦心。
后来,在医院里第一次见黎琳华的时候,温逐感觉从病房到病床的那一段路,脚下生出了遍地的荆棘。
每一步,都如同扎在他的心上。
自己的妈妈离开自己的时候,自己还很小很小,不仅很小,也很弱,甚至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才是被保护的那个。
他没有能力保护她。
她也从未想过要他来保护。
——“小逐,谢谢,谢谢你。谢谢你做我的孩子,即使你只是借助我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也依然把你当做是我的孩子。”
——“对不起,小逐。妈妈对不起你,没办法留下来。”
温逐一直都无法原谅自己,当时的他太过弱小,但那只是客观因素,人力无法更改;然而主观上,他不仅没有体谅妈妈有自己的苦衷,还委屈地怨恨她:“答应了的事,为什么做不到。”
“我讨厌你。”
明明,他一直跟着妈妈,应该学会真正的“温柔”才对。
他怎么能对她说那样的话,而她最后的眼泪,也永远都印在他的心上。
从会馆遭受折磨出来,时间是傍晚,公园里的水池放着一段音乐喷泉。缥缈的水雾留在空中,追随着水花的痕迹,又像一阵轻纱般的烟雾。
水在灯光的映照下,如同各色水晶,通过着不同的管道绽放出不同的模样和颜色。层层递进、接二连三,喷射和交叠着,像珠帘玉幕、银河宣泄落九天。
温逐和陈宛坐在喷泉前的长椅上,仿若身临其境,又神似雪色的境地,却不会被过分淋到,因为水滴又细又小。他看一会儿喷泉,再看一会儿妈妈,妈妈神情专注地欣赏着美丽的事物,眼睛里像是有一层光在闪烁。
随着高音的起落,红色的灯光最终打下来,喷泉成了一幅血雾图画,仿造着蝴蝶翅膀和花开花落。短短十五分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夜幕下,星河烂漫。
“小逐,我们人类是不能没有这些事物的。”妈妈对他说:“爱,美好,快乐……”
温逐那时候听不懂。许多年后的一个夜晚,他从噩梦中挣扎着醒过来,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地梦到她在自己面前跳了楼——虽然并不是的,她连死亡也是默默而温柔的。
却还是因此在梦中声嘶力竭,心脏狂跳、冷汗涔涔。
他在黑暗中感觉到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抱里,信息素的味道让他感到安心。黎铮没有醒,只是习惯性地抱着他入睡。
妈妈。我已经找到那个人了。
温逐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