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最后被毁了名声的是自己。
不过,要是能把他赶走,回到安生日子,
就算被人误会也值得。
本以为那样狠狠泼了他“凉水”,
也已经反复告诉他了,
“就是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的,你要是不愿意给钱也就算了,从此你当你的状元郎,我当我的小闲汉,咱俩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互不打扰,就此别过。”
可那个人明明有状元之才,脑子应该是灵光得很,
却好像总是也听不懂似的,
在那之后的每一天,依然每天一大早就出现在她住的那间客栈的楼下,
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的,
继续展示着他作为状元郎掌握的各种各样的出色才艺,
任何能吸引注意的他都展示了个遍,
因为太精彩也很准时,每日清晨总是开始,直到傍晚天黑了看不太清了才离开,
这一位闻人公子甚至都成了这客栈门口的一个景点。
男女老少都慕名而来,
看这位状元郎耍宝献宝,
入福客栈的大门口总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加上因为这状元郎日日都在,这精彩演出每天上演,
很多人甚至干脆就在这客栈住下,连门口打地铺的位置都有人抢着要,
闻人昱这一出,让入福客栈真的接到了一份大福气,每日营收数不胜数。
老板和老板娘乐了,可苏笛实在是烦了,这人怎么赶都赶不走?
赶不走就算了,还日日不消停,扰她清净,
这一次闻人昱是不打算逃跑了,
可苏笛却下定决心不论如何都要赶快逃,
正收拾着行囊呢,老板娘就冲进了房间,把她一把按在榻上,刚收拾好的东西,
也都给她放回了原位。
老板娘一副绝对不让她离开的架势,
说不光要免她房费,甚至每个月还要给她钱,
并且每天给她提供免费的饭菜,大鱼大肉满满一桌,
只求她继续留在这里。
“我的好姑奶奶,您的那位相好状元郎,最近日日在我们客栈楼下,写诗作画、弹琴作诗的,生意啊,真的不要太好!姑娘你真是我们客栈的贵客,这里你就安心住着,只要你在,这入福客栈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那老板娘拉着苏笛的手很是亲昵,笑得脸上每一根皱纹都舒展开来,
真的有这么高兴吗?
苏笛还记得自己刚入住时,因为手里不宽裕和老板娘说自己可以帮这里干活,
问她能不能便宜点的时候,她那时尖酸刻薄的一口回绝,
如今可真是完全变了一副嘴脸。
你是高兴了,可我愁得慌啊……
苏笛上辈子当然这辈子也是,
最讨厌的就是依附于他人,
嫁给状元郎自然是从此飞黄腾达大富大贵,
可苏笛知道,从此,她的名号就也会跟着变成“状元郎夫人”,
再不是汴梁第一女闲汉了,虽然闲汉的工作她每次做起来还是忍不住抱怨苦恼,
但这个名头,这个上辈子一直没能得到的类似于冠军的身份,
她还是很喜欢的。
虽然汴梁城的女闲汉本就不多,最多也就十多位,是男闲汉的百分之一,
但苏笛还是觉得在她们之间最突出也是件顶顶了不起的事情。
她就想靠自己,也只靠自己,去做些事情,实现一次只属于自己的价值,
想要仅靠着自己的能力奋斗,闯荡出一番天地。
要是贪图眼前的富贵和安逸,嫁给他了,
苏笛普通人一个,远比不上他的天资和成就,
从此她做任何都只会成为他的附属,
再大的光辉也会被他掩盖,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她已经害死自己一次了,
如今可不能再迷失了。
对于苏笛而言,闻人昱或许很好,
跟着他也或许可以对于这个美好的时代有一番全新的认知体会,
也会过上前所未有的生活,但……还是保全自己更重要。
而且,他现在喜欢自己,无非是自己救过他的命,
如果有一天他再遇到一个能救他于危难的姑娘,
那么……到时,没了他,也没了闲汉这份至少可以安身立命的事业,
她就一无所有了。
宋淼的一生都过得很失败,时时辛苦,结局凄惨,
这次成了苏笛就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所以即便那状元郎笑颜如画,
即便她冷脸相对也主动问好,一声声姐姐叫得人心软,
还琴棋书画样样突出,苏笛虽然不懂诗画琴棋,但也知道好坏。
那闻人昱听说是个虽穷苦出身,但因早些年在许多大户人家当过小厮,
这些风雅之物,也偷摸自己接触过,扒着墙根听请来的先生演示过,
因天赋异禀,很快就都能上手了。
即便他确实是个可怜人,也挺努力自强的,寒门学子能走到如今真的是很不容易。
可苏笛也不准备应下这门,除了她之外所有人看来,应该就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缘”,
她一点儿都不相信他承诺的会给她的幸福,会给她的那个家,真的都能实现。
苏笛很怕死,也再承受不起任何的错误了。
对于自己这一生,苏笛已经有了很明确的计划,
而这位状元郎绝对是她计划之外的变数,
苏笛并不想冒险。
只想和他划清界限,继续做她已经想好了要去做的那些事儿。
不过,即便经过了他这么多日的“自我介绍”,
苏笛好像还是不太了解这位闻人公子,依然对他印象不好。
闻人昱贫寒出身却能考上状元郎的最关键还是因为,
他有一颗胜于任何人的好胜之心,
他想要得到的,无论如何,无论花多少时间,多少努力,都不会放弃。
不论是荣华富贵大好前程,还是旧日恩人眼前苏笛。
于是苏笛这般冷嘲热讽的奚落,
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她的心便也就和那状元之位一样,成为他志在必得的东西了。
既然威逼利诱都不行的话,
那只好走那第三条路了,
望着那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闻人昱轻轻拿下了脑袋上的官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