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霜看向听见翎九保证后便一直沉默的琅简,心知对方并未真心相信这小凰鸟,可为何会笃定翎九不会说呢?
真是矛盾……
若她还有足够时间,一定会追究清楚,只是有件更重要的事,若再不提起,怕是来不及了。
风铃声再次响动,红霜仰头看着树冠,“他走了。”
“他?”,顺着红霜视线,翎九看了看天空,“谁?”
红霜神情严肃,并无之前的调笑玩闹,她看向琅简:“在女娲宫的藏珍殿,我亲眼看见风清妤偷走了蕴华灯,她察觉我知晓,便把我带到人界,为了不让我回去告密,不仅用千铃阵把我本体困在方寸之地,还以分枝之术分散我的灵力,若非今日弑神剑的波动伤了千铃阵,醴泉让我恢复了意识,我未必能冲出阵法,也别说从弑神剑下救下你们。”
“分枝之术?那我若折一根枝丫回去养,等再过个几千年,是不是就能把你养回来了?”
翎九重点抓错,却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一本正经看着红霜确认。
“想救我?”,红霜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翎九脑袋,“可是阿翡走了,我对这世间的一切再无留恋,死便死吧,对我来说是解脱。”
“可……”
翎九望着红霜,对方眼眶湿润,她能感受到红霜的难过,只是不知如何安慰,迟迟说不出话语。
死就是消失,怎么会是解脱呢?
她不明白。
琅简看向红霜:“你说的她,是风清妤么?”
“不是。”,红霜站直身子,看向那座祭祀堂,“几千年前,她带着我和蕴华灯来到人间,颠簸许久才长居此处,还收留了个柳妖,她确实消失过一阵子,回来后在这祭祀堂和柳妖不知商量什么,总之三日后便没了她的气息,柳妖也抱着蕴华灯没了踪迹。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那柳妖,谁知昨夜感知到他回来,那人好像有什么难为之事,在这儿跪到天明,之后一直在附近徘徊,等你们进入这阵法后还观察了许久,约莫是看你竟然醒了,这才走了。”
琅简困惑:“他一直在附近?可我并没有感应到有妖气。”
听见这话,红霜轻笑,视线落在琅简腰间的昆仑玉佩上,问:“你还未成仙吧?”
“……是。”
“那柳树妖本就是上古妖怪,偷玩才从下界芦洲来到人界,风清妤降服他都费了许多心力,以你的修为,能不能察觉他全在他一己之念。看来……他是故意引你来此的。”
故意?
翎九想起刚刚琅简陷入幻境时的状态,猜出那柳树妖的算盘,对方怕是以为琅简能死在幻境,可惜没遂他们的愿。
琅简想起师弟昨晚说此处白日有魔气萦绕,当即问红霜是否知晓这事儿。
根据对方所言,加上她一路追踪,那柳树妖确实是昨晚才来此处,那之前萦绕此地的魔气,该做什么解释?
“魔气?本姑娘万年没去昆仑,看来你们的道法真的完善不少,还未飞升之人竟能感受到魔气,倒是刮目相看。”,红霜很是意外瞧着琅简,“魔气是从蕴华灯散发的,刚刚柳树妖已经把东西都带走了。”
琅简皱眉:“那树妖要干什么?”
“传言女娲族的蕴华灯可以修复元神,但我不清楚是以何种方式,但感受得到蕴华灯能量日渐匮乏,昨夜那柳妖回来,以血滋养灯芯不灭,我猜是用了禁术,他试图凝聚凡民精血魂魄来滋养灯内元神。”
“那元神是风清妤?”
“不,……我猜是小黎族人,就那个传说中死在风清妤手中的小黎族首领——巳月。在我记忆中,风清妤从未入魔,倒是巳月眼看族人溃败,传言走火入魔甚至焚尽了元神,若有魔气,那便是他。”
怎么又有一个小黎族巳月?
翎九挠了挠头,这关系也太复杂了。
她忍不住问:“红霜姑姑,你告诉我们这些干什么?”
“我之前说过,与风清妤和柳妖她们不是一路人。”
“我生于司命府,长在凤凰宫,阿翡那人最是古板愚忠,见不得世间罹难,我以前常笑她太过悲天悯人,如今才意识到,原来陪伴的时间长了,自己不知不觉变得与她一样,也不愿意看见无辜之辈成为一人贪欲之下的亡魂。”
红霜仰头看着古枫树,后背笔挺,竟有股清高绝世的气质。
不知是不是翎九幻听,风声夹杂着红霜很低的一句叹息。
“我好想她……”
红霜身体几乎透明,她侧头看向跪在外面的老陈,解除设下的结界,走到对方面前捏诀,灵力注入老陈额间,她道:“你们养护这片枫林数百年,作为回报,我也守护了你们免于天灾数百年,只是我死后,枫林寨再无护佑,你们也不必勉强自己世代居于此处,带着后代……去新的地方定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