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拨通爸的电话,通知他第二天回去。
“不是离开没多些日子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这一趟路费要好多钱了吧。”
“我在做兼职,以后会赚回来的。”
“不是,家里以后有的地方是花钱,你能省点是一点。”
“知道了。”我草草结束通话,垮下肩膀,心绪剧痛和悲悯。
我总感觉这一切太奇怪了,明明不应该这样去衡量去舍弃的,可是弱小的我们总是一次又一次被迫得去斟酌值不值得破费。
就因为这些情感看不见摸不着,所以不如不见家人;就因为妈妈的死是注定的,所以不如放弃续命节省一些开支为了余生很长的我们不再负累。
心间无处释放的无耐和哀伤愈聚愈浓烈。
我不知道谁错了,我只是还是想见我血肉相连的弟弟们。
我整理行李包。
邵颖嘉:“回家呀?”
“嗯。”
“家里出了什么事?”她的音量提高。
“没,就是想弟弟了。”我没看她的脸。
“噢,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因为车站和火车上的食品昂贵,我提前购置了一些。
虽然不是节假日,出行的人依旧很多。我买到的是站票,而且是晚6点发车。
列车上,奔波的农民工很多。终日劳作的皮肤干燥又黝黑。
耳畔是震耳的《最炫民族风》,中老年人最爱的经典之一。
瓜子味飘散四方,粗犷的毫无形象的喧哗声连绵不断。
车子已经起开一段路程,近旁的双人座空了一个位。应该是后面站台客人的。
我庆幸的坐上去。
身侧是一个东北男人。
漫长的旅途中,人们总会轻易和周围陌生人聊磕。
我们的对面是两个西北地区45岁上下的男人。他们互相讲故事似的叙述一些事情。
东北男人:“你是在哪做事的?”
西北男人:“在山西。”
“做什么的呀?”
“矿工。”
“待遇应该很不错呀,一个月1万了吧?”
“是有这个数,不过,兄弟,这他|妈是真心累呀,里面的环境很差,又不安全,我呀,有两次差点缺氧栽在里面。前两年一个同事就被矿土压死了。”
“那怎么不换个活计呢?”
“一家子等养呀。我大闺女和儿子都在私立学校读书,每年学费就是一大笔,而且,儿子以后总要娶媳妇的吧,没有礼金没有车子房子怎么行呐?大兄弟,不能停呀,要不然真要喝西北风了。”
东北男人取出烟蒂给西北男人,并帮他点上。
烟雾缭绕中,我用余光偷看过去,他脸上有一道很丑的疤痕,他神色麻木镇定,似乎早已斩断了无用的哀伤情感。后来他往窗外望去。
我抱紧腿上的背包。
后方无所顾忌的笑声覆盖住了我这儿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