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品向来会惹人多瞅几眼,尤其是处于遍地都是思维不发达,身世下等位人堆的世界里。
我默不作声垂下目光。
观赏久了,我也审美疲劳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对俩素质丢在鄂霍次克大海域小贱人的愤慨。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凝视,来人随之睥睨我一眼。
视线瞬间对视上,我看到了一双恣意高贵的眼睛。
那虹膜亮黑,如上层质腻的蓝田墨玉。
有被戳破坏心事的慌乱,我立即将恶毒的眼神转换成岁月祥和的目光。
那是第二次与小B相遇。
少许,他迈着唯吾独尊的步伐霎时立在我前面。
“诶,炫哥,你不要站我后面,快来我前面。”
“这里就行。”他语调平淡回复道。
“你这站我后面我一下不适应。”大背头扭过身和他对话。
这两人还上演起了皇帝和太监的戏码。真是跪久了,都不知道这是摒弃封建糟粕的文明现代社会。
我对两小人吐泡泡。
他站姿挺廓。
蓦地,他干脆利落解下衬衫,在脱下右手袖之后,那高档柔软的一平方厘米就赶上一碗牛肉汤的面料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弧线,从美学的角度来看,比流星轨迹美,从动量学角度来看,比游隼飞行快。
只是好死不死甩到了我的鼻头和眼睛,我的眼泪差点彪出来。
Your big ye.
“炫哥,这个给你用,电量满满。”大背头又献殷勤道,手中拿着一台可移动的粉色电风扇。
“等一下。”小B将解下的衬衫展开铺在左臂弯,右手背干练扫了几次来回,继而又单手箍住衣衫领口在空中扬了扬。
随着一连串的动作,后背、肩膀及两侧的衣襟也跟着起起伏伏。精纺高品质的布料时不时飘飞出去,只是在外离的过程中受到阻力又飞快折回来然后亲密紧挨着强健的肌肉。
我的视线一不小心轻瞥到他上身,区别于女性的蝴蝶骨,那铿锵紧实的肩胛骨受到上臂运动的驱动,如流水般肆意洒脱上上下下有序扩张,又如巍峨山峦流泻出激荡磅礴之势。
陡然间,那身不菲衣衫又在空中荡出大气昂扬气魄。
我摸着鼻头,眼泪再次差点飙出来。
Your mother and your grandmother。
我又一次摸着鼻头瞪他。
他的额头微微偏右侧,我可以看到他漂亮的下颌线。他眉目下垂手指灵巧流畅地穿叉打了一个简单的结扣。
T袖的后幅遮盖住了蝴蝶骨,但没完全掩实住它们的弧线,也没盖住里面积蓄着的坚实力量。
虽然抵不过女人细如青柳、一握酥软的腰段,男人的窄腰在白T的衬托下,也是充满了藏匿不住的刚毅魅惑,那胯骨如是急流下精心打磨的礁石,没有一丝赘垢。他左手松松懒懒搁置在强劲的胯骨上,整个身形一派张狂自得。
不仅衣着华贵如贡品,就连身形都如上等凡人莫敢肖想的贡品。
“炫哥,我表舅店里刚进了一辆德国跑车,下午要不要瞅上一眼。”大背头奉上谄媚笑意:“我感觉那车跟您气质特般配!”
“下午要去滑冰。”小B不冷不淡应声道。
滑冰?夏天滑冰?
好吧,只要身家足够丰盈,春夏秋天不合时令的物种都能抬到他们跟前。
“得嘞,不着急,反正炫哥您有空随时欢迎,我随时作陪!”
这个大背头头上就差一顶倒扣的红黑小瓦罐,要不然就是大清王朝阿谀逢迎的男宦官。手指若是配上一条凤凰绣花手绢,就是大唐盛世圣眷正浓的头牌妖精妃。
“炫哥,你实际上不需要亲自过来一趟,只要在座位上等我就行。排队多无聊。”
小B回了什么?
哦,他的回答被大厅突然爆起的喧哗声淹没了。
我没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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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经又想起当初和小B的最后一段话:“你以为你是忠贞烈女,时代楷模,看不得,摸不得,给我滚!”
他拇指拭去唇角的那抹艳红,那抹艳红宛若五月正盛的扶桑花;他的眼神阴鸷,如是涂了川楝子毒药。
他泛白的面色留有醒目的印子。
那是我掴上去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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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蛋挞说起被小B的衣服连甩两次到鼻子上的事情,蛋挞道:“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想追人的套路嘛。”
她总结道:“他这是爱上你了!”
“我也觉得!”
“喂喂喂,能不能谦虚点。”
在人生如池水般清澈平淡的日子里就是要随时随地过度解读,傻傻呼呼地做点美梦才能幸福些。
“话说,他叫什么?”
“我不知道。”
“笨。”她语调一转:“算了,人生不来几个起义转折,怎么能尝到胜利果实的鲜美呢。”
“不过,下次可要机灵点,手握备胎通讯录,行遍天下不发愁。”
“你怎么还押韵上了。”我笑道。
“要是敢情哪天归应舒甩了你,你也不用伤感沉重,到时一定要及时投到新怀抱,然后展开人生新篇章!”
“为什么不是我甩了他?”
“你会舍得抛弃这支绩优股?”蛋挞睫毛上挑,眼眶里俱是不可思议。
当时玩笑,没想一语成谶。
“不过若是股票不稳定,及时甩脱、及时止损也是明智之举。切忌谈纯爱,谈纯爱很伤神!”蛋挞严肃地叮嘱道。
我一时五味成杂。
纯爱在快节奏时代成了个不起眼的贬义词,在公共场合杯觥交错之际,大伙谈起这词总是不屑一顾,也只有在夜色深沉、孤独寂寞之时人才敢悄悄地郑重虔诚地拿出来追忆和感怀。
年岁增长,世俗枝节交错,豆蔻时代的纯粹无瑕的爱意早已不复存在。人际交往掺和了太多权衡计较。每前行一步,或许有一丝丝怦然心动,却也多了一份俗不可耐的谨慎斟酌。
若非他有骄人的外貌、学识和潜力,我可能也不会选他。当然我若没有他在意的点,他也不会靠近我。
各自衡量再三,终是选了对方。爱意不多,却也足够快乐。
只是因为我当初太多贪心过早地撕碎了这份摇摇欲碎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