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吹动。
我的纱裙终于蹭到他的长裤上了,如是柳叶轻触湖面,短暂的停留之后又害羞的躲开。
一黑一白,流泻出水墨画最纯净最含蓄的意境之美。
其实我也闹不清为何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动作。
我又偷瞄他。
他的右手蜷曲躺在光洁的长椅上,干净的四指闲闲松松的相互堆叠依靠着,右拇指亲昵的贴在食指的中上部。
我也有点馋那根调皮的小拇指了。
他的指甲如是染了樱花的粉,但不是女生那种娇柔的粉,而是男性坚毅的粉。他的指甲边口好似是曲线里最美抛物线的弧度。修长的指缝间有着静谧深邃的黑色,里面宛若搭建着一个万年禅意的神座。
我的心绪如是被迦摩小鬼做了乱。
左手一点一点的挪动,一面抬眉看他的脸,一面环视周围的人群,一面在徐徐爬行。
似乎差了一厘米,不敢在深入一步了,但也算是一个完美的距离。
我心头浮起层层绿浪。
这样的距离也足够让星君月老更易牵红线了。
他的右小指猛然抖了一下。
我心口一跳,如是偷了镇里人家的石榴,立马撤回了左小指。
胸内闷闷,有点想吹口哨了。
“抱歉,我睡着了。”他揉揉太阳穴。
我眼神左晃右晃,难以镇定:“没关系。”
他在看我,但我不想看他。
他又再次轻靠在长椅上。
我感觉他还是在看我。
后来,我竟然带着慌乱的心绪也睡着了。
我偷偷从手机屏幕里看看自己有没有流口水。
我惊得想要跳起来:“我怎么也睡着了,现在几点了?咱们是不是错过站了。”
他侧身看我,揉了揉自己的右肩膀:“没事儿,时间还很充裕。”
我看看时间,天呐,已经快到10点,这是整整绕行了两个圈。
我低声表达歉意:“对不起。”
他放开活动右肩膀的左手,然后笑了一下:“乘着这个莫比乌斯环挺有趣的,我还是第一次乘坐,挺新鲜的,而且重新走了大半个北京,也蛮有纪念意义的。”
只是我们在变成熟情侣之后,当时在旅馆的我一边甩着脚丫子一边翻看他的人工智能书。
他侧坐在我床沿俯身看我。
猛然间,他的手指握住我裸露的脚踝,酥酥麻麻的感觉从着火点扩散到周身。
我吓得把书给扔掉了。
他右手稳稳当当接过厚重的书,如是拿着一张轻巧的纸页。
我的脑门免于被砸了一个大疙瘩。
他讳莫如深的望着我:“你当时一直在看着我。”
“什么?”我不解道。
“莫比乌斯。”
我眼睛往右瞟,嘴里却是说道:“这是什么?”
我还是在固执地装傻。
他的手心若隐若离地蹭到我的肌肤,指腹在我的脚踝处虚虚实实的摸索,然后慢慢攀爬探入高处,整个举止像是一个勤学好问的孩子。
我眼神迷离的看他的眉目。
他的眼睛如是盛着池水最深处的暗流,他的笑意好似要比过天空最绚丽的彩虹。
他在看着神秘密码书籍的时候像个清冷不能靠近的仙人,只是他在摸着我脚踝的那刻我才觉得他是一个可以参透的落地凡人。
而且当他成了凡人那刻,我才有踏实真切感,原来我和他在一起了。
我事后佯装生气的质问他,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我的一举一动。他说他只是在浅眠,我说我不是小色12女,他说他知道。我一直盯着他瞧,想瞧出真相,他还是镇定自若的神情。我又好奇的问他我是不是靠你肩膀上睡着了,他回答是。
我继续说道:“我看别的情侣做这个都挺唯美的,你感觉是不是也挺浪漫的。”
他力度略重的捏我的下颌:“可以讲真话吗?”
我嘶得想躲开,他又改把左手放在我的脖颈后。
我的体温是温热的,他的手指是清凉的。
“别,你还是不要告诉我真相了。”
我望向别处,良久又说道:“谢谢你坚持了三个小时。”
他说不客气,然后用右手指勾住我的左手指。
——————
“大姐,该醒醒了,到站了。”
我睁开迷糊的眼睛,视野里出现二流子的面孔。
“现在几点了?”
他伸过他的手腕到我面前。
“你好像做了一个不错的梦。”
“是吗?”
“因为你一直在傻笑。”
“那你还打扰我。”
“我怕老板炒你鱿鱼。”
“谢谢你哦,不过你错失了和一个美丽女人来一次莫比乌斯环旅行的机会。”
“这可能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他翻翻白眼。
我走出地铁,然后转身,望着自己刚刚坐过的位置。
一个北京的十号线,一个上海的四号线。
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一个是学生白裙,一个是职业套装。
一个是八年前,一个是现在。
“在看什么?”二流子困惑道。
“在看过去的自己。”
我略一停顿,相似的位置,人影一晃而过。
我继续说道:“然后在和她道别。”
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知道的,女人除了有姨妈光临酸楚的日子,还有矫情忸怩青春蛋疼的时候。”
二流子做了恶吐不屑的表情。
在多的苦楚也要自己去吞咽。日子还要过,路还要走。
斯嘉丽说了,没有回头路可走,人要继续勇往直前。
他突然又问道:“你后悔和我表舅在一起了?”
突然传来刺耳的滋啦声。
虽然铁轨摩擦的噪音很大,但是我仍听着了。
“什么,你喜欢我?”我故意问道,我只是想让二流子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