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令颔首:“殿下说的不错,臣虽不得在京都随意行走,却听说温相称病,连早朝也上不得,急得二位温大人告假赶回来看望。”
“温重也回来了?”阿如有些意外地问,“这消息倒是不一般。”
曹令欠身:“臣未亲眼得见,但消息是宁王爷府上的人传的,想来不会错。”
宁王?
这是以曹令之口传话呢。
阿如立刻想通了其中关窍,喊了声元若:“去城里的柜坊请乌衣先生过来。”
又嘱咐曹令:“你此次能脱罪,实属侥幸。如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行差踏错哪怕一步,宁王也难救你,你可明白?”
曹令忙俯身跪倒:“曹令这条命是王爷与公主给的,往后一定谨言慎行,不负王爷公主厚望!”
“我没做什么,”阿如不肯领,招呼樊缨过去,“我来甘州只为养病,城中一切事物还要仰仗使君。好在樊都尉如今也能助你一助,往后希望二位守望相助,共治甘州。”
曹令忙又回身感谢樊缨。
没办法,这几位尊神他哪个也惹不起:“有劳樊都尉!”
营建甘州折冲府的敕令很快来了,阿如知道宁王定是使尽了力气将樊缨举荐为折冲都尉。先有肃州黄裕,如今又有甘州曹令与樊缨,陇右诸州如今多半安插了他的人,看来这位名义上的亲爹绝没有朝廷盛传那样富贵安稳。
接下来几日樊缨里外忙得不可开交,先前阿斯朗的人须得重编进折冲府,但阿斯朗僭越日久,兵员早超过了甘州应该的数量,生生多出一万多来。
“多了便裁撤吧,”阿如见他沉思不语,提了个醒,“老弱伤残的发路费打发回家。另在张掖、删丹两处增加驻兵,加上交城守捉。再迁一千人进驻硤口,甘州固若金汤!”
樊缨立刻明白,觑眼笑她:“你当真是大周的公主?算计起他们来一丝情面也不留!”
“我说了什么?樊将军冤枉我?”
阿如养了这些天身子好了许多,正靠着胡凳晒太阳。阳光撒在她病中苍白的脸上,仿若清透如凝的白瓷。
樊缨恍惚间像回到大兴寺那个晚上,那一夜阿如手捧烛台跪在佛前的样子,犹如圣洁的白莲,洪涛巨浪般涌进他的心。
终是没忍住心中悸动,樊缨低头噙住那片阳光下水津津的莲瓣,手中的笔都来不及放下。
“怎么了?”阿如得了一刻喘息,推开他胸膛不解地问,“好好的发什么疯?”
樊缨捧过她的脸,意犹未尽道:“那夜见过你之后我便推了和昂氏的婚约,若是得不到你,我后半生岂不是要做和尚?”
阿如奇怪:“哪一夜?”
“大兴寺,”樊缨笑笑,“我混在人群里。你那小侍女见过我,看样子她肯定没告诉你吧?”
阿如蹙眉:“原来是你。这么说后来我的行踪她都是透露给你的?”
樊缨了然:“我打听你行踪可只是为了去见你,至于她有没有透露给别人,我不得而知。不过,你要是不放心,我派人将她找回来。”
阿如不愿纠结,嗯了一声,将脸重新埋回阳光里,懒洋洋道:“这样清闲的日子……”
才说完,外头元若便敲了敲窗棂:“殿下,朝廷来人了。”
阿如苦笑,这样清闲的日子,终究不长久。
“请去前厅奉茶,”阿如朝樊缨眨眨眼,伸手叫他过去,“说我随后就到。”
樊缨也气这人来的不是时候,扶了阿如起来问:“才好些了又要吹风,请到后堂来见吧。”
阿如任由他给自己系披风揣手炉,笑着安慰:“外人若知道樊都尉如此婆婆妈妈,您那军中虎狼的名声还要不要?”
“不要!”樊缨回得斩钉截铁,抱过阿如便走,“谁爱要给谁吧。我只要夫人康健,往后无病无灾……”
阿如心中猛地一缩,环住他脖颈问:“夫人?我么?”
樊缨疑惑看过来,佯作生气的样子:“当然!敢说一个不字,立刻就将你扔下去!”
“幼稚!”阿如好笑偏要说不,就见樊缨当真要松手,吓得阿如忙箍紧了他脖颈缩进他怀里。
樊缨要的就是这样,顺势将阿如抛起来又稳稳接在怀里,得逞般哈哈大笑。
他二人这般亲密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前厅等着的人都来自京都当然没见过,个个疑惑樊缨身份。
樊缨才不管,稳稳将阿如放在座位上,又一脸坦然站在她身后。
“公主节哀……”一内官模样的人忙上前搭话,虽然他实在没看出公主哪里像是有哀思的样子,但话还是要说,“圣上太后惊闻驸马都尉薨逝,又闻公主雪中生产,日夜忧心公主,望公主千万保重身子。”
阿如配合地咳了两声,起身要谢:“多谢皇上,多谢太后记挂。我一切安好,只是如今漠北无有主事之人,不知圣上太后作何安排?”
内官忙上前阻止阿如起身,回身叫手下端过一个明黄色锦缎盒子呈给她:“皇上太后依公主所请,已经下了敕封圣旨。小世子此时降生实在是天命所归,特册封为英武可汗,领漠北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