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阿如忍住笑,继续喊,“派两个得力的丫鬟伺候老爷子,再去打听打听哪里卖这三勒浆的。”
巴根白眼翻到天上去:“我说你们这些小娃娃没见过好东西,这种美酒只有京都的胡姬酒肆才有。罢了,你若弄不来啊,老夫我只好走咯。我两袖风,三餐食,走到哪里算哪里……”
说着哼起不知哪里的破锣小调就要走,阿如扬手拦住,问:“三勒浆?我保您后半辈子都有三勒浆喝。您呢?能后半辈子为我所用吗?”
巴根懒洋洋拔下头上插着的竹节,小声嘀咕道:“年纪轻轻的,说话真直接……过来啊,要治伤还不滚过来,想让我老人家服侍你啊?”
无故被凶的沈濯忙凑过来任他诊治,阿如没再说什么,出来问元若:“跟着他的人呢?”
元若摇头:“他自己来的,咱们的人想是跟丢了。”
“他去了京都,”阿如站定,面向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胡姬酒肆里的三勒浆,若我没猜错,就是我养母陆氏拜托他照看我的意思。”
阿如眼中蒙了泪,这世间原没有什么能叫她为之一哭,除了幼时母亲给予的那丝温情。虽是假的,可她不想丢掉,想找回来。
“那要派人去京都吗?”
阿如理智始终占上风,摇头道:“不可,不能轻易被人察觉她的存在,也别将她置于危险之中。况且咱们在京都不能没人。这样,叫达步准备东西,我亲自酿给他喝。”
“您?”
元若忙跟上阿如的脚步,好笑道:“您酿的,只怕他不敢喝……”
阿如才不信这个邪:“不敢喝撬开嘴灌!”
东西第二天就备好了,达步一脸茫然地问元若:“哈腾想是想家了,要这些麦子来做面食?那也该吩咐我磨成麦粉来用,这囫囵的怎么吃?”
元若对着单子清点:“你不知道,这是用来酿酒的。咦,少了几样果子……”
“少了什么?”
阿如听到了,出来问:“果子不好找?”
达步为难挠挠头:“哈腾,我都没听过这是果子……”
也难怪,这些果子产地都是岭南广交之地,他一个漠北汉子怎么能知道。
阿如也犯难,漠北离果子产地几千里路遥,且听说西南这段时间有流寇不太平,就算没有关山阻隔,要弄来也难。
这第一天的三勒浆就供不上。
当然也难不倒阿如,叫了元若过来悄悄吩咐:“将酒窖里昂格带来的葡萄酒送去给他。”
接着铺纸开始给贺征写信,顺便拜托他代买诃梨勒、毗梨勒、庵摩勒三种果子。
巴根果然没有再闹,这让阿如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到巴根这个岁数,能勉强他做什么的人还真不多,先前是还樊缨人情,如今可就只有那个叫灵娘的女子能叫他心甘情愿了。
果真这世间情之误人。
还是无情的好。
“殿下!”正这么想,元若慌张张跑进来,礼仪也顾不上了,“有军情!”
阿如脑中迅速闪过可能的事情,问:“蕃人?”
“不是!”
元若一手指向账外跪着的人,阿如隔帘看去是凉州大斗军的服色,疑惑问:“张试的人?叫进来说话。”
来人行了礼只恭敬奉上一封信,阿如一看,心中顿觉警铃大作,问:“张将军已经出发了?”
来人垂首:“禀公主,小人奉命来送信时,将军正在集结人马。”
信上说范阳贼子起兵作乱,朝廷调令大斗军开赴河东平叛。
大斗军只有八千,都调去也是杯水车薪。况且范阳、平卢之地,自古兵民骁勇,孝武皇帝时几番征讨至平定,却因这几年番上宿卫不减,兵将逃的逃跑的跑,当地驻将招募兵马拥兵自大,起兵已成反水不收之势。
张试那样的老油条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前去当炮灰?
可除了陈述此事,张试信上并未多说什么。阿如心中生疑:范阳、平卢,往西是河东诸州,朝廷不从就近的常山、魏州等州调兵却舍近求远调张试,分明是报温济举荐燕方绥任渤海大都督的仇。
曹衍这个人,还真是睚眦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