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容易,”阔真回道,“我常在大食境内行商,也认得几个人,想与他搭上话还是有办法的。”
阿如起身踱步,思忖了半晌:“不,咱们要的不是上门去求他,而是叫他来求你。你想办法与这位自称相国的人联络,打听清楚哈希姆的一切事情,剩下的得慢慢筹划。且大食人十分崇尚真神,须得编出个不凡的神迹出来,才好取信哈希姆。”
阔真有些疑惑:“我并没有见过哈希姆,恐怕他不信。”
“你当哈希姆会选择一个毫无根基的人做妃子?”阿如笑着解释,“男人其实比女人务实多了,你若对他有用,别说没见过,就是差着辈儿,他也会想方设法弄到手。”
“可我……”
阔真低头,她想说自己一无所有,除了会带商队,并没有什么对别人有利的东西。
阿如早明白了,拉过她窘促的手:“你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吧?只是需要我的兵力做背景,对吗?”
阔真抽出自己的手,单膝跪下行了个牵利人的大礼:“果然逃不过殿下的眼睛,我的确是想借殿下的势,待我夙愿达成,必以倾国之力相谢。”
阿如低头看向她屈膝的身影,说:“我不要这个承诺,我要实际的。我助你攀上哈希姆,大食境内所有商队活动保我畅行无阻!至于哈希姆会不会助你复国,这是你该想办法做的事,我帮不上忙。”
阔真垂首,似在权衡利弊,阿如却不管,兀自要走:“你考虑一下,若你答应我会封你做漠北公主。从此你就是漠北的女儿,不论做什么,漠北都在你身后。”
说完就走。
阔真很明白,能做漠北的女儿于自己是天大的助力,可阿如的条件只到攀上哈希姆为止,到这里离自己的复国路还有很长,单凭自己的力量能做到吗?
第二日忽尼一众就在达步护送下来到甘州,阔真见到族人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阿如便单独辟了小院供他们久别重逢,自己则带了达步出来,在城墙上闲逛:“黑水部进犯那夜,我曾与你舅舅赤心讲过条件,他若归顺我便免去你们太鲁部三年牛羊贡赋。当然,他没同意,还残忍杀了罕干,让我在新婚夜就做了寡妇。”
达步尴尬无言,阿如望着他因紧张而上下滑动的喉结,笑问:“你紧张什么?”
“没……”达步才二十三岁,虽已娶了妻也是父母物色的牧民女儿,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哪里经过她这种直肠子,羞得没地方藏,“没有,我就是觉得可惜,可惜来着。”
阿如抱着手臂靠在城墙边上,像一贯的情场老手,慵懒地问:“可惜什么?”
达步不敢看她,低着头答:“可惜那三年牛羊贡赋,若,若真能免除,太鲁部会比现在更富裕。”
“是吧?”阿如挑挑眉,带了些得意问,“要怪就怪你那舅舅心比天高,亲手拒绝了太鲁部的未来。”
达步深以为然,沉默不说话。
阿如本来就是闲话家常,没曾想达步不经逗。见他垂首时露出的耳后脖颈分红一片,突然就想起樊缨那坏胚子。达步身量气质都与樊缨很像,但樊缨是个浪起来没边的,达步却像个纯情小男孩。
终于明白男人们为什么会见一个爱一个了,同样的衣裳不同的颜色,难道不想穿上试试吗?
“你也不必觉得可惜,”阿如给了他个希望,“西面的突骑施与漠北有翁婿之谊,自狼主走后还没遣使去拜见,若你能担此重任,等你出使回来我便履行承诺,免太鲁部三年贡赋。”
达步麦色的脸上立刻浮现喜悦,也不避讳阿如的眼睛了,惊喜地问:“哈腾此话当真吗?”
阿如没答,只是挑眉看着他,淡淡地笑。
“达步决不辱命!”达步脸上红晕更甚,忙低下头去,“请哈腾放心!”
游走花丛竟是这样的感觉,阿如来了兴趣,本想拍拍达步胸前的甲,临时改了主意拍了拍他飞红的脸,心满意足地走了:“我很放心。”
留下达步在城墙上凌乱。
迎上元若,阿如回头看依旧杵在那里的达步,笑着说:“去看看他,我似乎将他吓着了。”
元若秒懂,笑道:“您也不怕樊将军回来打人?”
是呀,樊缨这个人,明明欲望满身,却也可以说不要便什么都不要,说到底,与这些人还是不一样的。
“去吧,”阿如恍然一笑,“跟他说好好准备一下,明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