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宁王前日唤了杨司酒去,说想认他家女儿做义女呢!”
“宁王?可是后宰街住着的宁王?”
“咱们大周朝还有几个宁王,可不就是那位?那可是先皇亲弟弟,当今皇上的亲皇叔,真正的皇亲国戚!”
“哎呦,这泼天的富贵竟落在杨司酒那个没了嘴的葫芦身上!!”
“可那杨司酒家有两个闺女,不知道宁王要认的是哪一个啊?”
“还能是哪个?肯定是哪个长得好认哪个啊!你们是没见啊,他那大娘子生的女儿,那身段儿,水葱儿似的,那长相,啧啧啧,当公主娘娘都不为过啊。”
……
东府巷最近出了件新鲜事——后宰街上的宁王府要认干女儿,选的正是京郊东府巷七品司酒丞杨从的女儿。
这可是草窝里飞出了金凤凰,街坊四邻的长舌妇人哪能放过这大好机会,伙同几个爱撺掇的爷们儿,不到两天便把这事传得人尽皆知。
“我就说嘛……”说话的是远近闻名的皮条客李寡妇,牵着一边嘴角,半带讥讽的说,“那曹娘子是什么出身,她生的女儿能上得了这种台面?不过话说回来啊,杨司酒那已故的大娘子究竟什么来历啊,怎么生得出阿如那样出挑的女儿?”
一旁有些年纪的张娘子像是等不及了,手帕子一甩,吐沫星子几乎喷到李寡妇脸上:“你不是这巷子里的人你不知道,杨司酒那大娘子生得,呦,水仙花儿一样!只是可惜得很,是个短命鬼,且不会说话,也不常笑,说不清来历。不过我们私底下猜测过,怕是那勾栏院儿里逃出来的也说不定。”
默了一瞬,男人们都在想象这传说中的杨大娘子究竟能貌美成什么样,几个女人窸窸窣窣一阵笑一阵鄙夷,似是想说若自己是个男人便决计不会要杨大娘子那种不知来历的女人。
殊不知,一个女子,拥有了绝色容貌,又没有保护自己的力气,便只能在这浊世随波逐流。
“轻声轻声……”不知哪一个眼尖,远远看见杨从续弦的娘子曹氏过来,提醒大家小声一些,“那母夜叉来了,小心被她听见又是官司。”
一时间纳鞋底的纳鞋底,磕烟袋的磕烟袋,都装作没看见曹氏的样子,等她过去了,佯作拢头发的李寡妇才冲曹氏背影啐了一口,恨恨地说:“瞧瞧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明眼人都知道宁王要的肯定是大娘子生的阿如。她倒好,厚着脸皮非要将自己生的丑女儿送进王府,也不撒泡尿照照,配也不配?”
“这叫做啊,时也命也……”外围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糙脸汉子神秘兮兮地说,“你们不知道吧,都当这是好事呢?其实啊,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一句话引得大家都看过来,认得他的催他快说,不认得的也一脸眼巴巴。
见人都一脸渴求看自己,这汉子抽了口烟袋锅子,又慢条斯理在鞋底上磕了灰,做够了姿态,才压低了声音开口:“我内兄是给贺家跑商队的,前日回来了,说漠北胡子和靺鞨人结了盟,战事说起就起,北边商路都封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通。他听贺家掌事的老爷提了一嘴,咱们大周估计是要嫁位公主过去,好稳定边防局势,莫叫北边儿再起战火。”
这的确是个炸雷似的消息,几个妇人议论议论家长里短的还行,这种军国大事实在插不上嘴,只能瞪大了眼听几个爷们儿说:“咱们大周没有适嫁的公主吧?长公主年纪倒是合适,可月前才嫁了曹侍中家的大儿子,剩下两位公主可都年幼……难道……是宁王?……”
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已经明白了,宁王认干女儿是假,拿别人女儿充郡主远嫁漠北胡子才是真。
“可宁王府上有郡主的,就是如今的王妃郭氏生的……”李媒婆自诩见识多,觑着一对绿豆眼问,“他的女儿舍不得,别人的女儿就舍得了?”
先前那糙脸大汉嗤笑一声,似是笑她见识浅薄:“胡子又没亲眼见过什么郡主公主,只要模样周正,按个公主的名头,换成谁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