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人屠抬起头,看向沈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他终是摆了摆手,语带疲惫:“你走吧。”
沈卓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多谢大王。”他刚要转身,又想起什么:“大王,夫人虽无大碍,但身心俱损,需好好调养。另外……孩子虽未能保住,但毕竟是您的骨肉,不如以一子母棺,与大王的母亲合葬,也算全了天伦之情。棺材是现成的,所以花不了多久……”
闻言,郑人屠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就依你所言。”
夜色渐深,山寨中灯火通明。一口宽大而厚重的楠木棺材停在正堂中。棺材内部被巧妙地分隔成上下两层:上层较浅,用于安放孩子的遗体;下层较深,用于安放老夫人的遗体。
沈卓正指挥着一群山匪将老夫人的遗体轻轻放入棺中。随后,他将那未能看过世间一眼的孩子用柔软的布包裹好,小心翼翼地安放在老夫人胸口上方的棺格中,仿佛孩子偎于祖母怀。
棺格被巧妙地安置在棺椁的上部,是为安放孩子的灵位而设。那格子经过精细雕琢,边缘微微抬起。沈卓特地花了些时间在附近刻了些云纹。
一旁,是忙得如同陀螺般的山匪甲和睡眠严重不足的山匪乙,两人正在咬耳朵:“我说这棺材真的能震住老夫人的冤魂?”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应……应该吧……”这俩到底还是有些信因果报应的。
“上下铺……”沈卓喃喃,那女子也说过类似的话……希望她已经安全逃脱了。
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
陶夭正紧紧扒着道长的衣袍,和他挤着一起烤火堆。
这不是废话么。天那么冷,这死道士又死懒死懒的,不肯多捡一些柴将火烧得更大一点。
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冻成冰棍了好嘛!
“既然这么冷,为什么不跟我进城?青玄观观主是家师的弟子,收留你我二人几天,当是无妨。”王玄清有些无奈。
虽然这一路都很顺利,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人……王玄清转头看向贴着自己的姑娘,眼中泛起一丝无奈,但更多的……却是看戏。
这姑娘,还挺勇啊。
陶夭支支吾吾,有免费道观住,她并非不愿意。可她根本没有户籍文书……还没钱了!
进城简直是妄想!
见人忍不住鼓腮,王玄清心下有些好笑,顺手拿起枯木枝捣了捣火堆:“嗯……姑娘你这么坚决,那就和贫道一同露宿野外好了。咱们就对着星星过夜。来,馒头片要不?”
陶夭接过烧烤,不由瞪大眼睛:“露宿野外?你确定?”
算了,露宿野外也比棺中长眠来得强吧?
陶夭做好了心理建设。“那道长你再借我一件棉衣呗?”
“不行!”王玄清果断拒绝。
“那你就忍心让人家这么孤独可怜的小姑娘瑟瑟发抖一夜?”
“嗯。”道长点点头,顺手扯回自己的衣摆。可不是么,谁大冬天的还带两件棉袄赶路啊?
背行李不累么?自己又没有书童。
而且他待会儿还得把靠近火堆的位置让给这姑娘睡,得多穿点,着凉可不行!
陶夭瞠目结舌。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臭道士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魔鬼!还不如做棺材的呢……哎……
陶夭愣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是真的被道长放弃了,颇有些垂头丧气。
难不成自己的魅力真的就只有这点?不,肯定是臭道士眼瞎!
但很快,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火光之外。陶夭眯起眼——是个中年男子,身形瘦削,背着个包袱,走路的姿势有些鬼祟。
看起来就是个路人而已。鬼祟怎么了,好歹人家有个包袱呢!陶夭忍不住托腮,兴趣缺缺。
王玄清状似不经意地抓着馒头串串翻了个个儿。
“道长,姑娘,”男人走近来,低声开口,语气有些试探,“您二位……赶路呢?”
“咳咳……”闻言,王玄清忍不住咳嗽出声。
“您二位这是……哦……”男子微微一笑,露出几分会意神色。
“我这儿有些——特殊的东西,二位需要么?”
陶夭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她偷摸转头睨了一眼道长,发现臭道士还在低头摆弄自家烤馒头片,脸上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特殊的东西?”陶夭还是没忍住好奇心:“什么宝贝……你且说说?”
王玄清微微抽了抽眼角——她的语气仿佛腰缠万贯般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