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翻了个白眼:“反正都要烧焦了,咳咳……说点真心话吧。”
“……什么?”
生死未卜,怎么就突然开始谈心了?
火光映红了陶夭的脸,她抬手抹去额角的汗水,喘着粗气,声音里透着些许不满:“说吧,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觉得我麻烦?”
沈卓毫不犹豫地点头,仍试图在火光中找寻生路:“是有些吧。”
陶夭瞪大眼:“你还真敢承认!”
她不由自主地吸吸鼻子。
“那你干嘛还救我啊?不救我的话,你就不会死。”
沈卓闭上眼,复又睁开,语气坦然:“……你虽然麻烦,却很有意思。而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
陶夭刚想发作,头顶又一截焦黑的梁木坠落。
她本能地往沈卓身上一扑,两人一起狼狈地滚到一旁,堪堪避过一劫。
火星四溅,陶夭趴在沈卓身上:“这么说,你其实也舍不得我死喽?”
她也没想到,生死关头,自己还能如此淡定地在这和男人聊大天。
沈卓语气认真:“当然。你活着,才能把麻烦变成趣事。”
陶夭脚步微顿,愣了一下,随即开始苦中作乐:“好吧,这大概是我听过最糟糕的表白了。”
沈卓一惊,立刻辩解:“这不是表白……”
气得陶夭就拿手捶他。
“人家都要死了还不配得到你一句表白?”
谢朓楼内,烟雾翻滚,呛人的热浪让人难以呼吸。
陶夭皱着眉,剩下那一点力气都用来抱怨了:“我这是上辈子欠了谁啊?都怪那块破牌子!”
若是没那块牌子,她现在还好好地享着清福呢!
不过……那就不会遇到他,也就不会有这些经历了。
陶夭扭过头去,定睛看着身边人。
“……什么牌子?”沈卓一手掩住口鼻,另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陶夭,避而不答。
没法子,在信佛的他看来,陶夭的确可能上辈子没做什么好事。
正当陶夭被迫和沈卓靠在一起,抱怨人生时,屋外突然响起阵阵声响。
紧接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如鹰隼般破窗而入,飘然落地。
烟雾中,只见那人一身素衣劲装,长发高束,身影轻灵。
竟是明夷。
“大小姐呀,你可真让我好找啊!”
她拍拍身上的灰,语气依旧淡定,仿佛周围烈焰皆是清池:“怎么,你如今的兴趣是坐着等死?”
“小乙!”陶夭眼泪汪汪,咳嗽连连,心却放松下来。
她知道,自己这是死不了了。
便也起了些玩笑的心思:“哪里是等死!我这是在思考人生!”
“再思考下去,你身上的珠钗都该烧光了。”明夷声色凉凉。
沈卓连忙扶着陶夭起身。
他看向面前这个不知名的女人,此时也无寒暄心情:“姑娘,外面火势如何?”
明夷晃晃手里绳索,语气淡然:“放心,有我在,阎王今日不会收你们了。”
说着,她干脆利落地将绳子绑在窗框上,又扯了扯,确认稳妥后,便抬眼看向沈卓,语气不容置疑:“你先下去。”
沈卓一怔,随即皱眉:“要不还是你们先……”
明夷直接翻了个白眼,那样子很像是得了陶夭真传:“你下去可以接着她,动作快点!”
说罢,她便将绳子抛给沈卓。
“你小心啊咳咳——”陶夭被烟熏得睁不开眼。
等了一会儿,只听得下头围观的人群有人尖叫着:“哎呀!有人掉下来了!”
估摸着沈卓差不多落地后,她便弯腰去捡那绳子。
却被明夷一把揽住了腰。
“小乙,你干嘛?”
“我带你下去还用绳子?”
“那可不!”陶夭抱住人胳膊不撒手,偏生还一脸严肃,装得一点都不畏高:“你得小心点,千万别扯坏我的裙子,可贵呢。”还要还回去呢!
明夷看看陶夭那号称价值不菲的裙子,轻蔑一笑:“放心,我不想带个光着屁股的女人下去丢人。”
“哇啊——”陶夭被明夷带飞在空中。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和衣裙。
陶夭终是崩溃大叫:“我头发哇——我钗子哇——”
那厢,明夷已然落地,却见陶夭还在嚎叫,不禁毒舌道:“头发没了还能长,命没了可就真完了。”
“小陶,你没事吧?”沈卓连忙去扶陶夭。
“……”一通杀猪般的号叫过后,陶夭终于冷静下来。
她看着沈卓灰头土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就像煤矿里出来的噗哈哈——”
沈卓伸手摸摸脸上灰,叹了口气。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说这个。
明夷抱着手肘,忍不住插话:“行了,别秀了,你们两个都差点变烤串,还有心情说这些?”
“还是你啊小乙!”陶夭拍拍明夷肩膀:“回头赏你点珠钗!”
明夷冷哼一声:“不如赏我点实在的,比如银子。”省的她还要去找当铺。
“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谢令辰画技和眼神都不错,这会儿已是认出了明夷。
未免有些惊讶。
她居然没有像自己预测的那样,去郊外守株待陶夭这只兔。
明夷嫌弃地拍拍袖子上被陶夭抓出的黑色爪印,又看向火场中也不忘摇扇的谢令辰,芙蓉面上浮起抹若有若无的假笑:“怎么,我没去郊外,你很失望?”
谢令辰用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神色淡然:“倒也算不上失望,只是没想到。”
原来“胸大无脑”或者“四肢发达”这些定律也会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