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过后便是新的一年,观宏州城内一片喜气洋洋。
百姓们都穿着新衣裳,手里提溜着拜年礼,逢人便是笑口祝福,热闹又和谐。
在这热闹之外,佟琳像个孤独的影子,困城西仓库门前缓缓移动。
吴哥初四来给她结了工钱,除此之外,城西仓库无人造访。
这几日天气好,仓库屋子前的石桌上摆满了佟琳提前买的年货,在冬日暖阳下显得丰盛又亮眼。
有闵敏爱吃的果脯,还有闵团爱吃的糖块。
闵团已经哭得没了眼泪,眼睁睁看着床上的闵敏一日比一日消瘦,先前养出来的肉全掉光了。
“少爷,药煎好了。”阿圆将冒着热气的碗递给林近野。
林近野顺手接过,仿佛做过无数次般熟悉。
他用毛刷蘸了汤药,轻轻抵在闵敏发白的唇缝上。
缺水让闵敏的身体下意识接纳了唇边的汁水,但尝到苦味后,她的嘴便紧紧闭了起来。
“姐姐,喝药了……”闵团见状,焦急地趴在床边轻声唤她。
闵敏当然听不见,她的意识仍在一片混沌中,这次连周围人说的话都听不清了。
林近野耐心地将苦药水一遍遍抵在闵敏的唇缝上,好歹是喂进去了小半碗。
收起药碗,林近野出了屋子,林骈在门外侯着。
“南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林近野闭上眼,脸上的疲惫根本遮不住……
“虔渊州那边有什么动静?”
“按照先前的闹事商贾名单,官家派了人去抓,我们跟这些人的生意已经全断干净了,不会受到牵连。”
“秦见君呢?”
“秦老板?”林骈有些不解,但还是如实答道,“近日裴大人在忙规范出海路线及海上布防之事,秦老板每日去含萃楼坐镇,如往常一样。”
林近野转身看了一眼屋子,似是下定了决心。
“备两匹好马,我去一趟虔渊州。”
林骈也忙回头看了一眼屋子,语气变得有些焦急:“可是闵娘子她还……”
“我快去快回,去备马。”
见林近野去意已决,林骈只好应声离开。
林骈走后,闵团从门板后面走出来,问林近野:“秦老板能救姐姐吗?”
“不知道……”林近野低着头,声音有点哑。
他不确定秦见君是否有办法,但闵敏对秦见君的态度十分奇怪,两人虽是初见,却如同早已做了多年好友一般。
她们之间的亲昵来得怪异,却也叫人无法介入。
或许秦见君有法子呢?
虔渊州这边,秦见君正在头疼裴知禾的功课,忽然雅间门被推开,林近野风尘仆仆地现在门口。
“林近野?”秦见君讶然。
她的惊讶不仅是因为林近野忽然出现在虔渊州,还因为林近野看起来不似往日精致。
他的衣裳有点皱,衣摆还沾着灰,连头发都有点乱,看着像是赶了很久的路。
“秦老板……”他一开口,秦见君的表情便更加惊讶了。
这一把沙哑的嗓音,活像几百年没喝水、没说过话了……
“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秦见君起身去给他倒水。
裴知禾眼疾手快地收了桌上的功课,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雅间。
“秦老板,闵敏病了……”
“病了?”秦见君将茶水递给林近野,有些疑惑。
林近野接过后大口喝完,而后将闵敏身患绝症之事说了。
秦见君反复确认了闵敏的病情,最后在白纸黑字的医嘱下不得不接受了事实。
“她自己尚不知此事,若此次有幸能醒过来,还望秦老板帮忙隐瞒。”
秦见君的眉头皱得很紧,单凭闵敏医嘱上写的这些,她无法联想到什么具体的绝症。
不过眼下闵敏情况紧急,她得尽自己所能帮忙。而她在治病救人上能帮忙的,只有让裴眠去宫里请相熟的太医。
“我去请太医……”秦见君起身要走。
林近野却摇头道:“先前李太医轮休时,我请他去过观宏州,诊了闵敏的脉,但并未发现端倪。”
秦见君闻言,起身的动作顿住了。
大荆的太医虽不能说是各个方面都顶尖的大夫,但他们所具备的医学知识与医学资源是地方大夫可望而不可即的。
若是连宫里遍览医学记录与典籍的太医都束手无策,那全大荆怕是没几个大夫能看出端倪了。
林近野见她顿住,捻了捻手指,犹豫了片刻道:“你同闵敏根本不是一见如故对吗?”
秦见君回头看他。
“你们之间有秘密。”林近野笃定道,“如果你们之间的秘密与她的病情有关,希望你……”
“无关。”秦见君斩钉截铁道。
很明显林近野和闵敏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坦白穿越之事的程度,秦见君不想在没有闵敏允许的前提下,将这个秘密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