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吏吓的惨叫一声丢下竹竿向后跌去。

“有妖怪！”

闻声，周遭的官吏纷纷围过来探头观望。

李玄玄浑身挂满淤泥，从池塘里冒出头，她一言不发，费力地攀过白玉栏杆踩在地上，才整整衣袍，往地上吐了几口泥。

四周围了一大圈官吏也无人搭手。

不知是人是鬼，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他们在这附近已搜查了一盏茶的时间，若是活人，绝不能在池塘里憋这么久。

李玄玄一抹脸，突然高声喊道。

“来人，把这个池塘给填了！”

官吏怯生生地问道：“道长，您说什么？”

池塘里又响起一个严厉的声音：“你们没听见她说的吗？给我把这口塘填了！现在！”

大理寺的官吏们沸腾起来。

“少……少卿？还有……卫丞？你们怎么也在里面？卫丞为何穿着女装？”

王持金一见裴知行回来，便知万事休矣，不禁跌坐在地，面如死灰。

裴知行与卫诏的情况比李玄玄好不了多少，二人从池塘里爬出来时，除了眼白，浑身都是淤泥。

裴知行推开给自己递来手巾的官吏，命令道：“将王家人全部带回大理寺！再增派人手，现在、即刻，把王家有水的地方都给填了！”

事情告一段落，李玄玄拧干袖袍上滴落的水，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裴知行冲她喊道：“……喂！你这个样子要去哪？”

李玄玄没好气地回道：“当然是回嘉猷观，现在还来得及。”

裴知行打量着李玄玄，她全身没一处干净的地，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也不知她是从哪生出的勇气就要这样走回去。

他知她还在气头上，便放缓了语调，道：“你先跟我走，我为你找个地方清理一下再送你回去。”

“清理？没必要了。”李玄玄抬起袖袍，原地转了一圈，道：“少卿当下能看出我是谁吗？”

眼下她人鬼难辨，便是圣人站在她跟前也未必能认出这个胞妹来。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裴知行抿着嘴没有回答。

李玄玄看出了他心中的答案，她扭过头，轻哼一声：“不劳少卿费心了，这样正合我意，贫道告辞！”

说罢，抬脚就走。

连姓氏都不想叫了，这仇是记得深了。

裴知行刚想拦住她，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让他几乎站不住脚，他接过旁边官吏递来的水桶，悉数浇在身上。

视线里，李玄玄的背影都变得模糊不清，裴知行捂着右肩，咬牙道：“回大理寺！”

* * *

嘉猷观位于平康坊内，李玄玄就这样浑身淤泥，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反正现在这副模样也没人能认出她来，她也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虽然今日诸多不快，但想到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就得了个大宝贝，日后回到太和山，见她的修为一飞冲天，师兄们不得羡慕死，想到这里，李玄玄甚至忍不住咧开嘴笑。

路上的行人见了她这副模样，还以为是哪里逃出来的昆仑奴，纷纷避之不及，谁也没能将她跟尊贵的长公主联系在一起。

走到嘉猷观附近，李玄玄找了个旁下无人的位置，翻了进去。

道观里寂静异常，只忽而见神色紧张的道士与甲士急匆匆地穿过回廊，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定是发现李玄玄不见了，正找得团团转。

但李玄玄并不慌。

若说她在太和山跟着涂山烨学到了点什么，那便是脸皮厚。

她自个儿也不知这是优点还是缺点，但当下要想平安骗过所有人，就得脸皮厚。

现下已没有时间给她清理身子，所以在回来的路上，她便想好了应对之策。

不如将计就计。

长安城里的人都讲究风雅，当然也是为了防灾，只要稍大一点的宅子就必有池塘。

她避着众人，蹑手蹑脚地走到道观前的莲花池，想也不想就跳了进去。

一道撕心裂肺的呼救从莲花池里传来。

“来人啊！快来人救本宫！”

找寻的众人听到呼救声，连忙赶到莲花池边。

池塘里，李玄玄满脸淤泥，一上一下沉浮着，正扑腾得厉害。

甲士们见状赶忙丢了手中的长戟，跳进池子里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