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灿灿恹恹地撑着沉重的脑袋。
黑板上的复杂的数学公式更像是葫芦娃里面的蛇精在跳舞,歪歪扭扭的,它认识扈灿灿,扈灿灿不认识它。
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扈灿灿趴在课桌上,后颈沁出薄汗却仍觉得骨头缝里发冷。
晨读时前桌递来的纸巾团成小山堆在笔袋旁,她吸了吸堵塞的鼻子,数学练习册摊在桌面,却看不进一个数字。
好不容易听见救星般的下课铃响起,她终于摇摇晃晃站起来,游魂似的飘去保育室。
她决心要在保育室狠狠睡上两节课,谁也别想打扰她。
保健室消毒水的气息越来越近,扈灿灿加快了脚步,却在拐角处被熟悉的声线定住了脚步。
楼下花坛边的对话乘着冷风攀上二楼窗棂。
男生低声说了句什么,旋即是女生清脆的笑声。
扈灿灿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
下面站着一男一女。
余斐然背对着她,站在一楼教室后的沙地上,他双手插兜,正低头和面前一个高挑漂亮的长发女生说些什么。
扈灿灿看到那女生被笼罩在男生高大的影子下,微仰着头说话,白皙脸颊微微泛着红。
……
楼下传来女生银铃般的轻笑,余斐然忽然若有所感地转身望向二楼窗口。
正午的强光刺得扈灿灿瞳孔收缩,她猛地后撤半步,抽回脑袋,没让余斐然发现她在偷听。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
“怎么了?”长发女生跟着仰头。
余斐然眯起眼睛盯着空荡荡的窗口,好一会才转过头,“没事。”
他微笑着看着面前一直在拖延时间,斗志昂扬的女生,实则心底里的耐心即将告罄,“继续说刚才的事吧,我等下还有课要尽快回去。”
“哦……好吧。”本来好不容易因为晚会主持能和校草独处的女生愣了一下,眼底飞速闪过失落,呐呐点头。
从校医手里拿了药,扈灿灿抬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保育室最尽头的一张床,将窗帘拉上遮住整张床,眼睛一闭,躺了上去。
静默几秒后,平躺着的扈灿灿忽然狠狠地锤了一下床,床板发出彭的一声。
又觉得自己没理由生气。
她们本来就不是什么特殊的关系,余斐然和什么人去哪里,干什么,都和她没有一丁点干系。
扈灿灿这样告诉自己。
她愤愤地用被子兜住脑袋,把自己蜷成虾米状,膝盖顶在泛酸的胃部,强迫自己入睡。
她发着低烧,又吃了药,即使心头上纷纷扰扰,也抵不过强烈的困意袭来,一下子睡着了。
窗外传来的课文朗读声渐渐模糊成断续的嗡鸣,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里,她听见自己急促的鼻息在棉被里凝成潮湿的雾。
热。
好热。
扈灿灿急喘出热气,她觉得自己可怜极了,像一根夏日中即将融化了的冰激凌,忍受着冰火两重天,全身提不起一点儿力气。
这样不安分的睡眠,连做梦都是光怪陆离的。
扈灿灿将自己缩的更小了些。
保育室的金属把手在黑暗中泛起冷光,随着"咔嗒"轻响缓缓转动,门缝里漏进一缕太阳光线。
来人脚步凌乱,径直穿过浅蓝色的帘子,来到了最后一张床上。
闷热的被子被来人轻轻掀开。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无奈叹息声。
扈灿灿在混沌中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与来人的呼吸声交叠。
她眼睫颤动,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透过模糊的感知——她感觉到有人正弯腰贴近她。
覆上额头的掌心带着点的凉意,指腹薄茧刮擦皮肤时激起细小战栗。扈灿灿本能地偏头追逐,发丝扫过对方腕间跳动的脉搏。
余斐然伸出探热的手一顿,却没有收回,试图用这点温度给她滚烫的脸颊降温。
扈灿灿眼睑剧烈颤动着,几滴冷汗顺着鬓角滑进枕头。额头上的手迟疑片刻,再次落下时带着安抚的意味,轻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
低缓的嗓音让人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他放慢拍抚的节奏,像给受惊的幼兽顺毛般沿着脊椎轻拍。
“睡吧。”
像是终于靠岸的小船,在港湾里漾开安稳的涟漪。扈灿灿紧皱的眉间缓缓展开,蜷起的膝头也渐渐舒展。
这次没有了恐怖的梦魇,沉沉的睡了过去。
听见床上少女渐趋绵长的呼吸,急匆匆赶来的余斐然才松了第二口气。
他保持着这种别扭的姿势,跪坐在床边,不厌其烦地为她拍着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