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霁白想到那只鹦鹉被欺负的模样,突然想起季松安。他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又对这个世界如此懵懂,社会性弱,有没有被欺负过?
“你,小时候过得怎样?”他字斟句酌,防止产生误会。这样的孩子内心敏感,他不能过于直白。
季松安心中却突然敲响警钟,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他迅速反省刚刚的行为,应该没有暴露的破绽。不行,他要捂好自己的马甲。
他试探地问:“怎么了吗?”
对方迟迟不语,正当他屏息凝神时,耳边传来一句“有没有人欺负你?”。
他放松了身体,原来是关心啊。难道是看了小鹦鹉,所以联想到他?
“没有,我很厉害的,别人都打不过我。”季松安很早就觉醒了异能,藤蔓是他最好的玩伴,还能把嘲笑他异能没用的坏孩子打走。
那时候藤蔓比他人还高,在他周围张牙舞爪。
小小的季松安叉着腰,看着地上倒了一片的人道:“究竟是谁没用啊?”
江霁白却皱起了眉头:“你小时候还打架啊?”
季松安自觉说漏嘴,眨巴着眼睛立刻装乖:“只是开玩笑,扒拉几下而已。”指藤蔓把他们丢出几米开外。
江霁白瞅了他一眼,不知信是没信,季松安抿了抿唇,顿感不妙。
此人太过聪明,谎话很难经过考验。他决定另辟蹊径,走出新发展道路。
在江霁白有些震惊地目光下,季松安把脑袋趴在桌子上,随地大小演起来:“我从小就一个人长大,很乖巧,从不主动惹事,我不懂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不要积攒到一起最后赶我走。”
清润的嗓音带着一丝示弱的乞求,江霁白是受不了这个的,而且他从没说过要让他离开,敏感的他一定脑补了很多东西。他决定自己回去多读几本沟通的艺术,学习一下如何和敏感型人格交流。
被认为是敏感的钝感型人格季松安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误会,而是感慨自己好聪明。虽然首次与人社交,但是无师自通就能如鱼得水,
他幸福地想,原来自己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嘛。
“我不会赶你走。”江霁白轻柔地顺着少年的背,安抚着他失落的情绪,手下凸起的那条骨骼让他抿了抿唇,“我只是担心你是不是也被欺负过。”
“不知道你小时候在哪个孤儿院呢?环境怎么样。”他联想着。
季松安的眼睛心虚地瞟向地面,不能再问了,再问就真的露馅了。
他眼睛一红,趴在桌子上不动弹了,闷闷地说:“我不想说,可不可以不要问?”
江霁白听话地收回了手,嗯了一声。
旁边的盆栽心疼地说道:“不要难过,你不要强撑啦!我···我明天开花送你啊!”
季松安瞅了瞅它的叶子。
这似乎是一种不开花的植物。
思绪被打断,刚刚酝酿好的悲伤少了一半。
他忙把头埋进胳膊间,差点就被打乱了发挥。
“一个人长大,不容易吧?”
从没有人这样问过他。季松安是一个游离于社会的边缘个体,边缘到偶尔也会怀疑自己为何空有一副人类的身躯。是不是野外的丛林才是他的归处?
他抬眼看那个人,千篇一律的制服被那人穿出别一无二的气质,金框眼镜遮住锋利的眉眼,散落的发丝显露出柔和的亲近感。这是常人眼里的江医生。
但摘下眼镜后的样子,是不是只有他每天晚上都能见到?
季松安可耻地承认,一直无欲无求的自己竟然想让那副样子只有自己能看见。
见他愣神,江霁白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打趣道:“看呆了?”
季松安心底默默回答,本来没看呆,现在看呆了。正午的阳光洒落,在他脸部打出好看的光影,一半晦暗一半明媚。
他猛地回神,心虚地瞅了一眼不自觉散发魅力的某人。可恶,还没弄清楚他对自己的吸引力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又被他吸住了。
江霁白安慰道:“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
帮我?
闻言,季松安抬起了脑袋,大眼睛湿漉漉的,开口就是:“我要努力工作,留在医院。”
江霁白:“?”
啊?这跟工作有什么关系啊?
江霁白被他的脑回路弄得有点迷惑,但还是顺毛撸:“好好,努力工作,你是最优秀的海绵宝宝。”
有如此拼搏奋斗的同事,江霁白内心有些复杂。
有如此拼搏奋斗的员工,江霁白内心更复杂了。
他拿起早晨准备的饭菜:“走吧,上去吃饭。”
四楼,两人一狐围在桌子前端坐。
顶着狐平安的死亡凝视,季松安面不改色地吃着自己的饭。
某只狐狸把自己的碗叼上来,仅剩的手臂敲了敲,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那碗很干净,上午给它放饭后,季松安给它洗的。
“不行,你才刚刚吃完。”季松安拒绝它的暗示。
狐平安耳朵向后夹起,只一张尖嘴巴翘起来,皱起眉头嘤嘤叫唤。见他始终不为所动,怒上心头,一爪子拍在他手边,突然想起自己才是大王,怎么能向小弟乞求?
真是本能控制了大脑,食欲盖过了理智。
正欲发作,却见季松安偷偷瞄向江霁白的眼神,它心思流转,突然醒悟。
原来这是个掌不住家的!
它跳上季松安的膝盖,质问:“你认他当新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