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嘉旅困得很,但是他又不想睡觉。
他想被人抱着睡,踏踏实实的那种,感觉他不会离开的那种。
他重新给纪榆打过去电话。
“喂?”
“嗯?”
“来接我,我在你上次我带你来过的酒吧。”万嘉旅闭着眼睛丝毫不顾及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也不管纪榆怎么想他,一会儿来了再说吧,“死冷的,给我带件衣服。”
万嘉旅等着他问他为什么在酒吧,想到还要费劲解释就不舒服的拧了拧眉心。
但是带着纪榆味道的宽大外套在电话落地不到一分钟就搭在万嘉旅的身上。
万嘉旅内心一个我草,酒都醒了大半。
麻薯的手机掉在地上,他已经睡着了。
万嘉旅上了车,直接开口,“朋友找我玩,我就出来玩了,不想带你,没干什么。”
纪榆嗯了一声。
“真没干什么!”万嘉旅红着脸说。
纪榆发动了车,发动机的声音遮盖了纪榆的声音,“嗯。”
明显不信吗,万嘉旅真是服了。
但是也很正常,要他这么说自己也不信。
万嘉旅扶着自己的脑子,在飞驰的路灯下打量着纪榆,他的眼角泛红,见万嘉旅在看自己,他把眼镜推上发上,深深压了一下眼角,又将眼镜戴上了。
有点儿看起来怎么还,跟个受气正宫似的。
“纪老师伤心了?”万嘉旅手背撑着脸,“因为我出来没找你?”
纪榆看了看他不说话。
“说话,”万嘉旅的口气有点儿重,“说实话。”
纪榆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都写脸上了。
“等多久了。”万嘉旅问。
“刚到。”
“我要是不找你呢。”
“还不知道。”
“不知道你也等?”
“想等。”
“等我干什么,”万嘉旅没好气地说,“等我来给你敬酒啊?”
“应该不是。”
“那干什么。”
万嘉旅估计是喝了点酒,不想跟他墨迹来墨迹去,他很是不耐烦,“说实话,老子叫你说实话,老他妈磨磨唧唧的。”
“你喝酒了,我们改天说。”纪榆捏紧了方向盘。
他有点害怕,他不想谈这件事,他有点后悔太早进酒吧,他应该算着时间当做自己不知道。
“不行我就要现在说,”万嘉旅红着脸,闭着眼睛仰在副驾,“我就想现在说。”
纪榆在路边停了车,他垂下眼皮点了根烟,砂轮搓了好几下才点了火。
万嘉旅伸着手,把烟抽走了。
“我本来想背着你去玩的,”万嘉旅说,“你前两天有点气人,我又没干嘛呢你就给我甩脸子似的,我就实实在在告诉你,我就是挺爱玩的,这事儿我不说你朋友圈,啊,微博,啊抖音你能看不出来吗,我也没觉得怎么着了。”
嗯,对,这才是万嘉旅,起码...
还是坦诚的,对吧?
“但是我想你,”万嘉旅揉着有点痛的脑子,胡乱地抓头发,“就算你来了要生气,要怎么着闹什么的,我就想快点先见到你,我跟你说,我在你边上我他妈过得跟个和尚似的,你那天,你行使男朋友的权利是吧,你好歹你履行一下男朋友的义务,你男朋友你当明白了吗你。”
在「男朋友」三个字砸在头上的时候,纪榆本来低头点烟的手在这时更抖,他连磨砂轮的力气都没有,他的指尖呆呆地夹着,他有点儿疑惑地转过来,万嘉旅仰在副驾上,看他清明的眼神他不是醉了。
“怎么不找找你自身的原因啊?”万嘉旅把没抽完的烟扔到车窗外,又把纪榆的也抢过来扔了,“算了,看你个傻子也不懂。”
纪榆绷紧了的心像徒手死死拧干的烂毛巾被松了手。
「但是我想你」的「但是」预示着之前的话都不重要。
但是这段话里面最重要的是「男朋友」。
纪榆的喉结滚动了数次,想要确认,“我,我是...”
“闭嘴吧,话也不明白,”万嘉旅闭着眼睛捂住了他的嘴,连带他的鼻子,“老子真错了,老子喜欢你,老子以后不会了。”
借着酒劲儿那些弥补性的爱意就会从心底的缝隙里爬出来,就像国产片里面被原谅了出轨的丈夫那样,说来奇怪,万嘉旅这辈子捉奸都没带怕过,居然给跟他撒个小谎还搞得跟偷了他爹洋酒出去喝似的,再说了!他又没干什么!真没干什么!
万嘉旅感觉车停了,一睁眼在自己的学校门口。
万嘉旅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一身酒气儿地问纪榆,“你要我现在回去学校啊?你可真是个天才。”
“不是。”
“那你干嘛啊?”
“确认一下,你是不是醉了。”
他想确认的只是醉了吗。
“我醉你个头,我要去睡觉。”万嘉旅闭上了眼睛,“跟我男朋友。”
纪榆往前踩了一脚油门,小跑车在酒店门口停下。
万嘉旅晕晕乎乎地跟着纪榆往前走,关门的时候都差点夹了手。
走进电梯的时候万嘉旅也没要纪榆扶,他靠在电梯的一角,进酒店房间的时候他也没往纪榆身上赖。
没开主灯,有点暗沉,电动窗帘拉起,外面的天色也看不见了,廊吧处有线灯,万嘉旅站在哪儿想要拿饮用水,他打不开,眼神示意了一下。
纪榆过来给他拧开瓶盖,他喝水还有点急,水顺着他的嘴角流进脖颈,纪榆刚想找纸给他擦了,却对上了他无法聚焦的眼眸,他少有的在这事儿上不是撒娇的口气,“给我舔了,男朋友。”
命令太僭越。
纪榆只是单手将眼镜儿扯下,少有不斯文地扔到了吧台上,继而亲吻他有点儿酒气的唇舌,他嗅闻着万嘉旅耳边的味道,像动物之间侵占之前交换味道的流程。
他的吻太绵软,太小心,在万嘉旅的感觉里不应该是这样的,男人之间就应该撕扯,莽撞,斗殴,温柔跟缠绵都是拿来调情用的而现在他觉得纪榆应该利用他那一身没用的力气,干点有用的事。
万嘉旅骂了一句,咬了一口纪榆的喉结,“纪老师能不能有点出息,我都要出去干坏事了你他妈的还想着用柔情蜜意换我回头呢?”
万嘉旅被咬了一口,纪榆从来都没咬过他,这一口咬在他的肩膀,有点痛。
他掐着他的脖颈,苹果绿的皮衣被他扔远了,毛线帽扔在灯上,一瞬间又更暗了,失控的飞鸟被拉开的绑脚的锁链,二人后退,退至沙发,有点儿凉但是笨拙的体验让万嘉旅无力地靠沙发上,他颤抖地伸手打开了落地窗的窗帘,黑色的窗户上投射着二人的影子。
他看不清。
他微张着嘴看着旋转的天花板,走廊有人路过,手机开始发出微信来电的声响,他的手顺从地按住了纪榆的后脑,继而他青筋裸露的手死死地抵住,他低头只能看见宽阔的肩,与那张极度没有表情的脸此刻却磨得让万嘉旅的耳朵都要红烂了。
大落地窗的倒影清晰可见。
不同于从前各位娴熟的讨好,纪榆在这方面简直是一张白纸,但是此刻胀满了一种冲上云端的满足,万嘉旅不知道他是真的脑子聪明能从一点点微妙的反应里迅速捕捉到他当下最会脑子闪白卡顿的重点还是如何,万嘉旅的手指起先在他的发顶轻柔地安抚,像一种给对方的鼓励奖赏,这他妈画面太梦幻了,所以万嘉旅没忍住,恶狠狠地按着他的后脑。
万嘉旅的逐渐不安,焦躁,黑暗里他伏低抵着纪榆的下巴亲吻,浑浊的津水从嘴角黏腻的散开,万嘉旅看清了他的脸,那张平常看起来说点骚话都要脸红的老古板的脸,万嘉旅的舌尖舔着他唇角,他那只带着薄茧的手万嘉旅真是想了又想,撰住的时候后脑勺都涌上一股子想要投降的错觉他克制了很久。
“下次不出去干坏事了好吗。”他分明在做乖顺的事情却发出了想给万嘉旅戴链条的指令。
“看心情。”万嘉旅懒洋洋地说。
他似乎不满,不打算收牙,有点坏。万嘉旅把他的下巴抬了起来,垂着眸子跟他接吻,似乎想化开他难得一见的小脾气,他仰着脖子似有讨好的意味,皮带勒得极紧,微微敞开的衬衫流淌沟壑阴影,有点儿性感,他的视线不超过万嘉旅的中线,是跪得漂亮却又带着獠牙的犬。
万嘉旅掐住了他的喉咙要他仰头,深呼吸哑着嗓子在他耳边开口,另一只手似拍打玩物一般轻蔑地拍了拍他的脸,“好乖,继续。”
万嘉旅无力开仰在沙发上,揉着他的头发轻喘地睥睨,“男朋友,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