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听耳根子的二人均呼吸一滞。
“自是可以,尊主来插吧。”
北谷寒凉,长宁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她见原清逸喜将剑插于雪地,便以为今日自己一身白似雪,他才想插进来试试。
勾起的唇角微微凝住,原清逸眉心一跳,后知后觉间察出不妥......还有,她是料定自己不会动手,才会说得从容不迫?
见他目光逼视,剑尖却未动,长宁心想,万一他插狠了戳到自己那可不好,倒不如自己插给他看。她本欲双手握住剑身往里送,又担心刀锋将手割伤,遂仍夹着两指,身子慢慢地往前倾。
彩彩躲于朱漆描金花卉纹架后探出半个脑袋,大声吱道:“宁宁别,回来,要死了,要死了。”
木锯般的聒噪声将原清逸飘渺的神思骤然拉回,眉心不可察地拧起,他旋即收剑,冷然地落至地面。
心头闷哼一声,她可真大胆,竟拿命来试探!
若非欲查清幽泽的意图,原清逸真恨不得吸干她的血。
长宁担心剑戳到身体本全神贯注,哪晓得眨眼间面前便没了影,她朝空落落的院子瞟去,自顾叹了声:“改日我不若裹层厚厚的棉被再给兄长插,那样他该能尽兴。”
她认为自己发现了原清逸的喜好,虽然爱插人有些奇特。
乌眸盛满欢喜,长宁转头便道:“彩彩,你瞧,方才兄长竟主动与我搭话,还笑呢,看来我很快便能与他亲近......”
一番话听来,月狐和月燕的神情都有些难以言喻,他们默契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错开目光,各自散去。
苍蓝的天幕万里无云,阳光肆意地倾斜而下,照得飞角廊檐都在发亮。
长宁掐好时点奔至底楼,待转过白玉龙凤呈祥檀木屏后稳住身形,端端正正地行至食肆,低眉顺目,压了口气才平缓道:“尊主,宁儿可否与您共食?”
原清逸晃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径直坐下。
长宁心下一喜,道了谢便径直拉开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面对而坐,两人的距离约摸九尺,她以为甚好。
月燕和月狐将二人的菜布好便悄然退下,四目相对间,眼底皆闪过丝诧异。
原清逸认为,她是有些过于能吃。
长宁昨日便一直好奇他的食物,只见宽大的紫檀木桌前,仅有一盅汤,一盘武昌仙韵碧波鱼,然此!
再看自己,百鸟朝圣彩凤盘,珠玉玲珑茄香盏,仙醉流云鱼,翠玉凝霜豆,八宝清露羹,桃源时萃,外加一碗太湖香米饭,甚至比昨日还少了道菜。
长宁暗自合计,自己的食量胜于两个原清逸。她默默扒了口饭,夹起块仙醉流云鱼。
妙语如珠在口中争相碰撞,欲倾吐,却撞得谁也难以挤出,于是仅闻箸皿轻触之声。
未闻她喋喋不休,原清逸的耳根子倒清净,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过去,见到几盘大菜,一度想将她剥开,好瞧瞧里头的胃是否与常人有异。
又留心着她的菜式,是否与其血香有关。
一阵轻风拂来,卷得暗香浮动。
月狐挠着下巴:“莫非得你于大小姐身旁她才健谈?”
“她往昔用食也极文雅。”
“那昨日是故意说给尊主听,怎么今儿又不继续了,可是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尊主举剑之意,吓着了?”
“若惊吓又何必同尊主用食,”月燕抵额:“大小姐在察言观色。”
白玉雕莲台中线香轻扬,和着食物的香味,闻来令人生馋。
原清逸仅有一汤一菜,他若食毕,自己亦不该等久,因而长宁不得不加快吞咽,但偏偏百鸟朝圣彩凤盘多骨头,她几度欲上手,又堪堪忍住,心想今日便不食这骨头,刚准备放下却忽地手一抖,凤骨沿着紫檀木桌朝前滚去。
她两眼发亮,若骨头滚至原清逸面前,自己借着捡骨头之机,岂不是能离他近些!
然而没想到,原清逸仅瞟了一眼,凤骨便兀自停下,孤零零地杵在紫檀木桌中间,宛若平原上的一树枯枝。
长宁不免有些惋惜,不过方才自己失礼他亦未出言训斥,她更为大胆,边吃便肆无忌惮地注视。
原清逸没被人如此光明正大地盯过,这感觉多少有几分微妙,他抬头,打算瞪她一眼,让其乖乖用膳。
目光冷不丁地相撞,长宁一怔,此时她正夹着块翠玉凝霜豆,又见他仅有汤及鱼,皆为易咬之物,她琢磨着原清逸莫非这几日牙口不好。
她麻溜地将珠玉玲珑茄吞下,微轻嗓才道:“尊主欲食宁儿的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