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咸的河水混合着不同人身上的气息朝鼻尖扑来,长宁略感不适,抱着花灯停下脚步。
“怎么了?”原清逸侧目。
长宁轻拍心口,闷闷道:“大概晚膳食多了,”她不经意地拿手指抵过鼻头。
原清逸当即意会,不动声色地点住她身上的几道穴位。
杂乱的气息瞬间全无,长宁本就没想过他会跟来,当即眉开眼笑:“多谢兄长。”
“走吧。”
原清逸悄无声息地将人拨开,让她一路无阻,虽并未与人接触,可他却觉沾了什么不干净之物,眉心微蹙。
及至河岸,见左侧人多,长宁站到中间将他与人群隔开,凝视着满河的璀璨,她举起莲花灯盈盈笑道:“哥哥,你给我点燃,放完我们便回,我也有些乏了。”
哪晓得她话音刚落,下游就飞来两道人影,在河面上打得难分难解。
半空的剑气凛然,虽未伤及岸边的行人,却仍有人受惊。见身侧有好几人朝前栽下,长宁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人,却在顷刻间被拽入水中。
原清逸方才留心着二人打斗的招式,不过晃眼便见长宁落入水中,目光陡变凌厉,他暗自将两人打入水中,飞速抱起长宁返回府邸。
月燕几人的脚程自然比不得他,他们瞥了眼河面,又各自往四周打探后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赶。
一轮圆月悬挂在碧蓝的天幕上,映得屋瓦明亮。烛火轻晃间木门无声自开,月光也随之跃入,在玉石地板上照出一团晶莹。
在轻微的“咚”声中长宁再度入水,只不过却是被团暖意包裹,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冷声自头顶飘来。
“把衣裳脱了。”
长宁眼疾手快地抓住流云袍边:“哥哥,你去哪?”
明明方才还在闹市水中,不过眨眼间她就被带回府邸,此刻适应下来,她紧缩的肩膀也随之放开。
原清逸居高临下地瞥着她,青丝湿漉漉地贴在白团面颊,乌眸看起来盈盈怜哀。
以自己的本事怎会让她在自己身边还摔入水中?先前于梯间接住她时也身形不稳,他向来耳听六路从不掉以轻心,怎会屡屡分神?
辗转之间,原清逸蹲下身与她对视:“你身子弱,方才落水定然沾了寒气,这些药草有驱寒之效,你多泡会,等下月燕会拿来干净的衣物。”
视线往下滑时捕捉到一块水渍,长宁登时目光发亮,拽着袖子的手摇了摇:“哥哥,你也湿了,这温池大,我们共浴吧。”
真是妙哉,待他脱衣后自己则趁其不备扑上去,定能贴得十分近!
眼尾一挑,原清逸只见她解开狐裘,褪却外衣,麻利地扒开里衣,坦坦荡荡,无丝毫羞怯。
温汤上头漂浮着药材,将身子隐于其中。原清逸并未阻止她,目光粘在瓷脖上,淡青的脉管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不仅散发着甜香猩香,整个人也宛若刚出锅的水晶包子。
长宁手脚利索,很快就将自己拨了个精光,空中夹带着湿漉漉的凉意,她将身子缩在温汤之下,青丝如墨般飘散在水面上。
见他一动不动地蹲在池边盯着自己,她伸出胳膊拽了拽袖袍:“兄长,你不下来么?”
凝脂胳膊上沾着几片药材,原清逸这才瞥到上面清晰地印着五道指痕。从琳琅斋拉她回来时,纵自己并未使力却仍捏出了印子,难怪晚膳时她要用左手。
于室内呆了片刻,鼻尖萦绕着浓烈的药香,将甜香与血香压下。
原清逸抬起右手轻覆在她胳膊上,送了些内力进去:“疼么?”
手搁在外头片刻就染上了凉意,却在他掌心贴来时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长宁微曲胳膊朝边上游去,离得更近后“嗯”了声。
眸底不经意地飘过丝暗沉,原清逸凝视着轻颤的鸦睫:“先前为何不开口?”
二人一上一下隔得极近,长宁几乎被他的身影笼罩,她伸出左手拾起垂落的墨发:“先前我惹得兄长置气。”
平白的语气听不出欢喜,原清逸只能见到青丝中露出的一小块脖背,肌理细腻滑白如玉,他沉吟片刻道:“你在怪我?”
“怎会,”被内力包围的手肘分外舒服,那股气流甚至比温汤更令人舒适,长宁把玩着他沾了水气的墨发,温声道:“我于谷中时一切安然无恙,甫一出门便惹了麻烦,或许我不该跟兄长出行。”
二人离得过近,加之她的两只胳膊皆露在外,清宁的甜香还是从药香中飘散而出,夹带着温热湿润的雾气滑落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