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兮渺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
她缓了几秒才回忆起睡前的事。
他什么时候把她放到床上的?
她正要起身,看到床头柜上的便签纸。
[早餐在厨房,用微波炉加热即可。我在外办事,如你午后醒来,可等我一起吃饭。]
落款是“Ten”。
字迹行云流水,苍劲有力,和他本人的风格不太符。
像是练过。
难怪他说他的爱好泛而不精。
这样的人反而最难拿捏。
不知道他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因为他什么都可以尝试,也什么都可以放弃。
桑兮渺又看了一遍。
明明是第一次见他写的字,不知为何,却觉得这幅场景格外熟悉。
她脑中闪过几个类似的片段。
[醒来记得吃早餐,不要空腹画画。晚上回来,想吃什么发给我。]
[快到生理期,切忌生冷食物。锅上煨了五红粥。另,猫我带去复查了。想我给我发消息。]
[见你睡得不踏实,是不是做噩梦了?下次可以再抱我紧一点。早安吻已经奉上。爱你。]
……
梦到过?
他们到同居的地步了吗?
还是,结婚?
桑兮渺有些难以想象她和一个男人有那样深度的羁绊。
她晃了晃脑袋,在便签背后留了句话,离开房间。
盛时下午本还有事,特意打了个转,回了酒店。
床上睡过人的褶皱都消失无踪,如果不是记得她睡在自己怀里的温度和柔软,容易错觉昨夜只是一场梦。
那张便签被压在灯座下,没有被保洁收走。
他取出来。
[谢谢收留,我睡得很好。]
后面跟了个可爱的颜文字表情。
收留?
是指带她回酒店,还是接纳她的投怀送抱?
她不仅是胆子大了,撩拨人的手段也是愈发高了。
盛时蓦地意识到,这几年,他对她的生活一无所知。
不知道她有没有像这样追过别的男人,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别的男人身上留下专属标记。
虽然她朋友圈没有蛛丝马迹可循,可如果是桑兮渺的话,也正常。
当初她就从不发他。
想到昨夜她不停地翻动身,窸窸窣窣的,下床钻进他怀里,找到舒适的姿势入眠,心又软了。
不能逼问她。
她一直很敏感,尤其对外界的负面反馈。
苏婧不清楚她如今痊愈与否,但义正辞严地告诫过他,不要伤害她。
当初是她突然甩了他,他才是受害人,不是吗?
现在他却气不起来。
生病纵然无法成为她不明不白断崖式分手的合理理由,他的潜意识却会自发维护她,替她粉饰,原宥她。
这几年,盛时没有刻意地等过她,似乎就只是,遇不到再让他心动的人。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得知她飞来魔都的那一刻,他无声叹气。
她怎么还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同时也认输投降。
承认吧,盛时,你就是喜欢她。
门铃响了。
打开门,竟是去而复返的桑兮渺。
她很少穿裙子,因为不如衣裤方便爽利,她挑衣服的标准更偏向于舒适。
此时此刻,她特意换了条短裙,上半身是宽松的米色毛衣套衫,底下配一双长靴,斜挎一只珍珠白小包。
对于她而言,是难得郑重的打扮。
桑兮渺小小地喘着气,像是怕他走了,急匆匆赶来。
她目光滢滢地看他:“饭点了,你说的一起吃饭还作数吗?我请你。”
盛时在心里补上最后一句话——
一直一直,从未变过。
-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云南下,飞机顺利起飞。
如盛时所言,他无须在魔都待太长时间。
但桑兮渺也没后悔,这一趟还是有收获的。
不过前段时间有出版商找来,要为她出个人画集,她没法趁热打铁,天天往盛时面前跑。
出版行业近几年市场萧条,即便是出名画师也未必有机会。她没有签工作室,一直是单打独斗,质量虽高,但产量低,在圈内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水平,有这么个机会找上门,她自然万分认真。
对方要求,除了已经公开的部分画作,还需按照主题风格再加新的。
桑兮渺打开文件夹。
里面有一些她画到一半就搁置的,或者仅仅只有线稿的草稿,想找找有没有能用的。
忽然,她无意间发现一个隐藏文件夹,但上了密码。
她试了下常用密码。
不对。
又试了几种,还是不对。
她束手无策,发消息求助苏婧:你知道这个命名为“不见”的文件夹密码吗?
苏婧:这啥玩意儿?
桑兮渺:我也不记得了,但看文件夹的建立时间,是毕业那会儿。
苏婧沉默了片刻,问:你既然标了“不见”,那就是你不想看的东西,你确定要看吗?
桑兮渺莫名:这样的话,我不是应该删掉吗?
苏婧:可能是你当时舍不得,后来忘了。
桑兮渺:你知道里面是什么?
苏婧:大致猜到了。我建议你别看。
桑兮渺:你越这么说我越好奇,到底是什么呀?
为什么她自己不记得,苏婧却知道?
对面的苏婧叹了口气。
随后,她发来一串数字,让桑兮渺试试。
打开了。
是一些手绘画,有Q版,有速写。
硬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无一例外,都是男人。
男人冷声:“我事先告诉你,我当模特不是无偿的。”
“那你要收多少?”
“哼,你可别想用一个吻就打发我。”
“‘一个’不行,”她一本正经,又亲了一下,“那两个?”
歪了歪头,狡黠地笑,“三个?”
他再绷不住,也笑了。
“他”是梦里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