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了。
比赛虽然圆满结束,但接下来还有实习,之后是秋招、毕业答辩...大学生活很快乐,没有高中的苦逼,也没有毕业初入社会的惶恐,但即便是这短短几年,谈恋爱也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能进U大的每个人都懂得这一点,抓紧时间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全力狂奔。
宋过白站起身,决定出门去买杯咖啡,脚步在楼门口转了个圈,最后还是舍弃后门口的“观栉”,掉头朝更远的校内咖啡店走去。
偶尔不以效率为准则任性一回,似乎也不错。
潜意识里总有一点不安隐约漂浮着,看不分明也抓不踏实,也许出去走一走会好一些。
初夏的傍晚微风和煦,宋过白路过操场,看见学生会的人正在足球草地上调试临时搭建的舞台的灯光,夕阳余晖中,舞台横幅上“星星口袋毕业歌会”几个字鲜明灼眼,宋过白略一眯眼,就发现舞台一角,陈黎正双目圆睁瞪着张皱巴巴的纸头,几乎要掏出个洞来。
“陈老师?你怎么在这?”因为雎小山的事,宋过白对陈黎并不陌生,但眼下光她哭丧小白菜的表情就能把来心理咨询的学生吓跑。
“呜呜呜小宋同学救我!”陈黎可怜巴巴,几乎要把手里的纸抖出残影,“他们非要我上台给活动主持开场,可这稿子也太那啥了我背不下来....”
宋过白凑过去看了一眼,瞬间被一堆国家发展、民族复兴、学校大计等等高端词汇糊了一脑门正道的光。
“不是,这活动怎么就和你扯上关系了?....你还兼职这个?”
“哪有!”陈黎疯狂摇头,”6月是咱U大的心理健康宣传月,我们中心穷到没钱搞活动,只好蹭学生会的经费搞起,这不刚巧毕业季么,我就说要不让毕业生借着夏日露天歌会讲讲个人成长经历搞搞煽情啥的....”
“然后?”
“领导对我的提议很满意,”陈黎抹了一把暂时不存在的眼泪,“结论就是他们学生会出钱,我...出人。”
宋过白失笑:“上台不是很简单的事么?稿子不想读,就按照自己的风格现场发挥好了,星星口袋,这名儿听起来就浪漫,你要真一本正经配那个稿子....噗嗤。”
陈黎看向宋过白,眼中先是划过一丝诧异,转而变调变成窃喜,不容多想,她当即扑上前攥住宋过白衣袖:“不如你来?反正学生会只要有个人上台把开场气氛造起来就行,是不是我无所谓!”
“....啊?”宋过白顿时懵逼。
“对对对就这么着!”陈黎眼疾手快招呼远处的学生会长,“小刘!这个小帅哥一会登台替我开场,让你手下递麦的打光的都认下脸!”
小刘本来正发愁,按陈黎这苦大仇深模式,等会一登台就得吓跑观众,看见宋过白眼睛一亮,开心道:“真的吗?这位帅哥愿意?恭喜陈姐在开场前两分钟终于得到解脱!”
宋过白:“哎不是....等等?两分钟?陈老师....?”
手心被硬塞进一个乌黑圆润的东西,下一秒宋过白直接被推搡踉跄上了台。
哈?这就?
操场上,最后一缕余晖正恰好落下,舞台追光和话筒电源指示灯同时亮起,路过的和特意前来的学生三三两两逐渐向露天舞台聚拢。
一时间,宋过白仿佛穿越回几周前的决赛舞台。
不过这里没有目光冷肃的评委,没有满腔恶意的提问观众。
当然,更没有突然从天而降浮夸全场喜剧效果拉满的某个人。
想到梁檐,宋过白眉眼弯了弯,嘴角噙着笑,稍微等了几秒,待人群在期待中安静下来,他浅浅呼出一口气,嗓音低缓温柔。
“6月中,毕业季,盛夏将至。”
夕阳逐渐走近,将他温柔环抱。
“就在今天,有人纠结于即将到来的期末考,有人即将离开校园远走高飞。而无论你是哪一种,平淡如水的日常、毫无波澜的重复都始终占据我们人生的绝大多数时光。”
仓促上场,宋过白今天只是简单的衬衫牛仔配帆布鞋,袖口随意挽起,露出清瘦的小臂,语气和缓娓娓道来,神情干净而疏离。
陈黎站在台下,耳边成片炸开女生们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我去好帅!有谁认识他?哪个院的?”
“不认识啊,咱校历年校草榜上有这号帅哥?”
“估计本科生吧?趁着还没被发掘,好想去祸害祸害!”
她听了几耳朵,少倾偷偷溜出人群,往便利店走去。
台上,宋过白还在继续:“幸福的高光总是转瞬即逝,但或许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把那些生活中无比珍贵的、闪光的片段化作星辰存进心中,放进自己的星星口袋,好在漫长的、禹禹独行的黑夜中一颗颗掏出来,照明取暖。”
言语从心头缓缓流出、仿佛不知从何时开始已在心底酝酿许久。
他明明清楚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另一个陌生的舞台上,却不知为何感到没有来由的怀念。。
“....最后,欢迎诸位今晚与我们一起聆听歌声、分享有趣而独特的经历!也希望今晚的歌会本身,能成为一颗星星存入你的口袋里,谢谢大家!”
歌手的歌声合着吉他旋律响起,成为了舞台新的瞩目点,灯光刚扭头,宋过白果断掐掉话筒,飞速闪人下台。
陈黎正没事人一样站在楼梯旁,看见他下来,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笑吟吟问道:“赏个脸?我请客。”
两人来到空旷的操场看台并肩坐下,这里距离舞台有段距离、清净了不少,光线虽然昏暗,但歌声远远穿透而来,反倒更加清亮。
“啪”,陈黎开了一罐冰啤酒递给宋过白:“今晚谢啦,论咨询问诊我可以,这种场面还真应付不来。”
宋过白低头看着易拉罐外凝聚的水珠,面无表情:“应付不来的活就别接,我刚才要是死活不上台,你打算怎么办?”
“哟,脾气还不小,敢情台上温文尔雅的样子都是装的?就你上去的那几分钟,我周围至少有一打小姑娘都在星星眼打算要你微信。”陈黎猛灌几口啤酒,惬意地打了个嗝,“说真的,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和当初在医院见到你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她瞥了眼宋过白,对方并没有接茬,她顿了顿,接着道:“我经手过很多学生心理咨询案例,但是像你短期内能转变这么大的真的很少——我算算,到现在也就小半年吧?害,梁檐那家伙对你还真上心。”
宋过白愣怔好一会,闷声道:“难道他把我们的事都和你说了?”
陈黎没好气地看向远处的舞台:“他?他把你捂得跟个宝似的能和我讲?动不动旁敲侧击问我各种心理疏导的专业问题,我要是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被他挂念着,还真以为这货打算修个心理学双学位继承我衣钵了呢!”
宋过白摇头:“那你想多了,他可能真的只是单纯热爱心理学。”
他猜,梁檐大概只是想利用自己把那莫名其妙的共情能力研究得再透彻一些。
但他又不可能对陈黎坦白金手指的事。
细细想来,掐着时间点出现的自己对梁檐而言是个挺好用的理由,俗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抱着金手指的双刃剑,顺手从深渊里捞自己一把也不算麻烦。
“呵呵,年轻人,”陈黎摇了摇头。
她放下啤酒从袋子里翻出一袋辣条拆开,挑出一根完整的叼在嘴里,犹豫了很久,下定决心说道:“既然你不信,我不妨透露一点他自以为瞒住我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