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叹了一口气,他目前的处境糟透了。他只是想赚点金币,没想到被狐狸摆了一道——他不仅被判刑流放,要一年才能回去。现在还腹背受敌。
他看向身后。
其他人都抱作一团,和自己隔得远远的。最近一个人也和自己隔开了半米距离......男人讽刺地笑了,他为这15枚金币可付出了太多。
他抬头,看着毛毡粗糙的边缘,还有漏出的巨大枯树的影子。
一阵疲倦袭来,他陷入睡眠。
......
过去了多久?
滴答。
滴答。
男人从睡梦中惊醒。
他惊魂未定,大口呼吸——刚刚,他梦见自己被大家背叛,被一起抬着摔下悬崖。
但很快,理智就找了回来。他想到无主之地全是平原,没有山,更没有悬崖这东西。自己只是喜欢多想,做了个怪梦。
他的半个身子一片冰凉。
他这才发现,毛毡承载了太多雨水,边缘压塌一小块。而他,好死不死,就正好躺在这一小块下面。
毛毡聚集了一股水流,就倒在他身上。
怪不得做了噩梦......他想,他摸了摸里衣,已经湿透了。
他打算换下衣服,再往里靠靠睡觉。可这时,他听见另一种声音——
不是雨声。
不是沙沙的藤蔓声。
而是人与人的对话声。他们无比突兀,尽管压低音量,可在深夜还是一清二楚。
“吉托肯定耍了我们。”
“就是。他口口声声说狐狸骗了他,怎么可能?他是狐狸的心腹,要骗也是他们两个联合起来骗。”
有个声音有点犹豫。“可是吉托......也和我们一起流放了。”
“呸,你是傻子吗?他贪了一大堆金币,当然愿意流放。可我们只有15个!”
“这也太不值了。”
“要不......”一个人低声说,“我们把吉托扔到西边去。”
“什么?”
“你不知道?无主之地的西边......那儿可聚了一大堆罪犯,让他好过。”
“西边......”有个人回忆起了什么,“经常做战场,死了很多人的那块地?”
“没错。那儿有个乱葬岗,阴森得要命。除了逃亡的罪犯,没人敢往西边走。连流放也不去的地方。”
“会不会太过分了?”
老人说话了:“干脆这样。我们明早把吉托捆起来,让他吐钱,他要是不肯......”
“那就活该送命。”
“这个好!让他把贪的钱都交出来。”
一个小孩被吵醒了。“可是爸爸.......”他怯生生地问,“要是吉托叔叔真的只有15枚金币怎么办?”
“这......”
“那他只好自认倒霉了。”
听到这,男人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一动不动,听完了全程。过程中,还有几次被人查看是否在睡觉,但都被他糊弄了过去。
直到众人商议完毕,睡觉。
男人这才起身。
有一瞬间,他想把这群人杀个干净。但漫天大雨浇熄了他的怒火,只要一年......他想,只要一年就能回家,他必须找到狐狸。
然后,好好算账。
总之这里是待不下去了。男人收拾好东西,离开众人。与其被捆,不如自己走路,他已经确定好目的地——西边。
那儿有罪犯,有乱葬岗,但起码不用受人白眼。
他会找到出路的。
走之前,他最后看了看天空——
枯死火烧的树干,就像一个鬼影挂在天上。
-
至此。
记忆回溯完毕,瑟希全程无言。
看到最后,她才明白。这不是一次单方面的屠杀,而是全员恶人。
“然后呢?”瑟希动了动麻木的身体,她已经猜到了,“你去西边,投靠了异神。你献祭所有市民的生命,换了房子和土地,增强了整片土地的魔化植物。”
男人:“没错。一路上,没有神听见我的愿望......可异神听见了。在我出走两天,饿的要死的时候,它给了我启示。”
“你真是个投机者。”瑟希说。
她的语气听不出好坏,她也无意评价好坏。
男人:“为了奉献异神,我已经融入了生命......”
他低吟道,像是唱歌。
他掀开又长又脏的头发——脸上是一道刻痕。看起来,就和记忆中的短金发男一样。
只是.....
瑟希屏住呼吸。
一股浓重的腥味传来,就像在湖底埋了一百年。
眼前男人的皮肤已经改变:水藻,藤壶,小螃蟹都长在肉里,零零散散悬挂在脸上,从伤口不断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