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云笑了,随口念了一句诗。
梁子坤耳尖一动,听明白了。
这诗是近来名声大噪的唐半所作。
梁子坤送走了王青云,转过身一边往家走一边思量,一时不察,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跌在地上。
撞他的人是个彪形大汉,身高八尺有余,魁梧健硕,但是白的几乎油光,一把就将梁子坤从地上拎起来。
“得罪了兄弟,腿脚没事吧?”
梁子坤踉跄从地上起来,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
那大汉替他拍了拍尘土,担忧道:“兄弟你走走试试,这撞一下可不轻。”
梁子坤摆摆手,一瘸一拐便走了,岂料那大汉又追上来,掏出半吊铜子给了他。
“哎呀兄弟,我看撞得不轻,你不愿为难我,是个爽快人,今天我带的不多,你且拿去抓一副伤药,算我赔罪。”
梁子坤也不墨迹,拿了钱颠了颠,皮笑肉不笑回了一句:“谢了。”
那大汉呲着个牙跟他挥手,梁子坤却没回个头,连个眼神都懒得。
路上梁子坤拿一部分钱换了一两猪肉一把粳米,又去了药铺抓上了些人参碎须,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屋内有一人咳嗽声越发急,屋内黑黢黢的,梁子坤一瘸一拐迈进了屋,有人摸着黑迎上来,咳喘暂歇。
“哥,怎么这样晚?”一女孩声音传过来,听话音虚的很,一句话说过去还深吸两口气。
“有些事耽搁了。”梁子坤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灯盏说道,“你不是怕黑,晚上怎么不点灯?”
说话间,梁子坤便引火点了油灯,扇灭了黑烟才敢往屋里拿。
灯火一亮,女孩子便眯了下眼,她面黄肌瘦,嘴唇白的蜕皮,眼皮也是青紫色,眼白微黄,眼珠子也是灰黄色,被火光照的锃亮。
“你去躺着,哥这就做饭。”梁子坤端着油灯搀着她往炕上走。
女孩子点了点头,到炕沿上坐下,梁子坤这才看见炕桌上有未绣完的针线活,是几个荷包。
“又做这些,小心你的身子。”梁子坤把油灯拢了拢,“家里不缺钱,做这些干什么?”
女孩子偏头咳嗽,没有说话。
等妹妹躺下,梁子坤将油灯留在屋里,又摸着黑下了一把粳米,切了些肉放进去,暂且熬了一小碗肉粥盛出来,就手埋了两个红薯到灶底下,这才把粥端过去。
“梁红!”梁子坤掀帘子进了屋,就见妹妹坐在炕上就着微弱的油灯绣着未完的女工,急忙喝止,夺了过来。
“哥……”梁红一边咳,一边说,“让我做吧,我这身子……一时半刻也好不了了。”
梁子坤将粥放在桌上,把那些荷包针线收了起来,说道:“哥不用你做这个,哥有本事,今天还买了肉和粳米,那些大户人家都吃这个,你尝尝。”
梁红迟疑了一下,又把粥推过来,说道:“哥,你吃。”
梁子坤摆摆手,说:“哥不爱吃这个,你吃,哥已经吃过了。”
梁红吃上几口,眼都亮了,到底许久没沾荤腥,胃口大开,喝了半碗粥,梁子坤见她爱吃,便将那半碗粥放在橱柜里,预备明早再热一热,转身洗锅的功夫,自己蹲在灶边囫囵吃了那两个灶灰埋的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