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沉陆这边丧事还没完,那边就又来了催。
常青章奉行有教无类,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连朝廷都惊动,派礼部的人特意跑了一趟。
朝廷派人的意思,一来是拉拢人才,二来就是催安沉陆了。
个中意思自不必说,打他们带着圣旨来,赵王就恨不得马上把安沉陆打包出去。
照现在朝廷剑拔弩张的局势,赵王算是看明白了,新帝多疑,安沉陆这个英宗亲封的世子简直是烫手山芋,赵王巴不得赶紧扔出去了事。
但有些事真不是扔了就算完的。
安沉陆启程时常青章刚过二七,实在是急匆匆,礼部的人不知道赶什么命,一路上马车飞快,安沉陆久经沙场岿然不动,礼部的几位官员和随行侍女小厮们可是遭了老罪,颠的浑身要散架不说,还有一位官员晕马车,吐的像怀了胎,一张饼脸憋的紫涨,看得安沉陆也跟着犯恶心。
不到五日,车马队就进了京城。
“去!”疾驰的马呼啸而过,落下的马鞭将乞儿掀到一边,呵斥声未落,人已经在一里开外。
城门下的百姓挤挤挨挨让出一条路,单骑清道,后面紧跟着的是一辆轺车,两驾齐驱,同样疾驰而过,乞儿抬头张望,就见后面跟着一辆辎车,帷幔向后飘动,篷盖晃动,在日光下黄澄澄晃着眼,辎车走得慢些,后面远远跟着四五个并行的单骑。
乞儿连忙低头,等车队过去,才敢远远看着影子发呆。
百姓又挤挤挨挨回到官道中央。
车队一路疾驰到宫门前,即刻有侍卫迎上来,单骑一掂脚蹬下马,从腰封里抽出一封折子,单膝跪地双手递交,喊道:“赵王世子到京,求见皇上。”
领头的侍卫按着刀近前来,接过折子一看,果见赵王手印,递与他人,挥手命其禀告。
辎车帷幔一动,就见一只素手掀开一半,便有单骑立刻上前,从那只手里接下一个精致水红荷包,弯腰往前赶去奉在领头侍卫跟前。
那侍卫推开荷包,低着头匆匆走向辎车,拱手下跪,磕过三个头,才道:“谢世子赏赐,世子千岁!”
“无妨,平身。”幔帐里传来一道年轻男声,侍卫又磕过一个头,这才起身,拱手后退至原位,接过荷包。
那侍卫伸手一掂,果真沉甸甸,里面一块硬物,待收进怀中,便回到门前按刀立侍。
直至日暮西沉,才有一队蓝衣侍从弯着腰从宫门内出来,至辎车前停下,磕头请过安后,便道:“请赵王世子移步觐见。”
帷幔一动,先是两只素白纤手挑开帘账,两个粉衣侍女系上帐子,随后依次弯腰跳下车驾,一人跪地俯身,一人往前伸手立侍。
侍者偷偷抬眼,一只天青镶玉皂靴落在粉衣侍女背上,随后另一脚下地。
“有劳天使带路。”侍者头顶上传来一道年轻男声。
侍者起身,弯着腰拱手一拜,这才转身向宫门内走去。
单骑车驾则留在宫门外。
侍者将人带至殿前便候在门外,这才匆匆一瞥,看清了这赵王世子。
那是个相貌极端正的青年人,身着青色蟒袍,蜂腰猿背,鹤势螂形,高鼻菱唇,凤眼长眉,尤其一双眼,睫似鸦羽,神如寒星,此刻这位世子微微抿着唇,看上去些许刻板。
安沉陆甫一进殿,见安庆云正在用膳,只好退至偏殿垂手低首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