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
我忽然很想亲一下他的脸颊,于是我也这么做了。我不需要踮脚,因为他已经接收到我发出的讯号,为我微微低头。但他已经变得十分狡猾,我的落点本该在他的侧脸,他却在我靠近时偏过头,只此一瞬的偏转,我贴上他的唇瓣。他总是锋利、冷淡、不容靠近,嘴唇却意外地柔软。
气喘吁吁地分开的时候,热意蒸腾着我的脸颊,淡薄的红绯也袅袅地为他的耳垂抹上秾丽颜彩,继而渐渐蔓延至耳廓。我往后撤,但他把我搂得太紧,至多只有脸颊得以远离,我瞪他,望进他那双带笑的眼睛,美丽的灰蓝罩着一层蒙蒙的影,像是深色的玛瑙,突兀地照进一缕斜阳。我想他是很坏很坏、很邪恶很狡猾的,于是说:“我最讨厌你了。”
“——。”他说,但我捂上了耳朵,因此声音并未传进我的耳中,尽管我很清楚他说得是什么。唇线挑起,他继续说,用得是笃定的语气,“你害羞了,凛真。”
我扮演一根寡情薄意、不解风情的木头:“你耳朵红了。要降降温吗?”
“不、要。”
幼稚鬼。幼稚鬼……我果然还是最讨厌(喜欢)他了。那句话到底是谁说的?人家说爱恨两面一体。我绝不恨他,我想我大概永远也不会恨他;但我当然爱他,一定爱他,就像他也爱着我那样。我怎能恨他,我只能爱他:爱意是浓稠的、经久不散的、至高无上的诅咒。
假如这是《咒○回战》,假如我是一名咒术师,云雀一定早就被我诅咒了。他会变成祈本里香那样的特级过咒怨灵,与我融为一体,我们必将缠绵到死,不死不休。
但这跟现在又有什么区别?我想或许我早已诅咒了他。不,说不定他更早地诅咒了我。
然而我们都是0咒力的猴子。不过这世界都存在死气之炎这种非科学的东西了、我都是超能力者了,说不定真的会有咒灵和咒术师?我不愿细想那种可能:还是算了吧,那也太群魔乱舞了,日本一定会被搅得天翻地覆。
我和云雀登上久违的天台,这是学校的最高处,我们俩的火焰波动都是云属性,性格也颇有浮云的特性。我们都更偏爱高处。
高高在上、永不坠落的浮云,你猜他是因为独爱高天而不肯悬落,还是说,他无法割舍、不愿离开另一片云呢?
我阴暗地盘踞在天台的角落,享受幼驯染硬邦邦的膝枕,强人所难,“肌肉太硬了枕着好难受,快点变得软绵绵。”
他的身材纤细而清瘦,衣衫之下的肌肉却十分紧实健韧,并不显得夸张,而是薄薄地覆盖着骨骼,跟随躯体的线条流畅地收拢,为此纤秾合度。
云雀居高临下地扫了我一眼,似笑非笑,“是吗?”
不是,我说得不是变得软绵绵吗,没说让你变得硬邦邦啊!邪恶魅魔你给我老实点!
像这种黑发M字刘海男最邪恶了。我盯着这个可恶的魅魔,抬手召唤云豆:“云雀,咬杀!”
云豆振动双翼,有学有样,“云雀,咬杀!”
“……哇哦,”云雀不为所动,唇畔的笑意轻盈而游刃有余,盛放出一种悬在刀锋之上的凛冽与艳丽,“胆子很大嘛。”
那雪亮的一线究竟是酬酢的刀光,还是赤红鲜艳的血线?一切都太过秾艳,一切都太过美丽,我想我可能是伊丽莎白·巴托里夫人、可能是德古拉伯爵,否则我为何会如此渴求他那鲜血般的魅力?他既是划破伤口、激起血液,将其倒入高脚杯的人,也是那血色本身。
究极艳丽。瑰艳无极。
遗憾的是,某位不速之客中断了我对血液的幻想和对血字的研究——我是不是中二期到了啊?可是我今年都16岁了。
“不速之客”悄无声息,然而他无法躲过我的思维,在我的意识世界中,万物无所遁形,风吹草动尽在我的眼底。我仰起头,将那张更为成熟、更添风韵的异国面庞收入眼中,跟他打招呼:“是不是要说初次见面啊?十年后的迪诺先生。”
“你比以前更敏锐了,小真。”
我说:“是你想得太大声了,脑子里很乱呢。”
“别揭我的短嘛。”
迪诺先生矫健地从我们上方跃下,来了个超级英雌落地,动作十分轻盈,他一定带了部下——罗马里欧果然就在他身后。十年过后,他已有了些微的白发,令我不禁感慨时光难留,当然也可能只是单纯地染了个头,谁说中年男人不能换造型,我个人是最支持男人爱美的权利和自由的。
云雀很轻地“啧”了一声,显然并不欢迎这位阔别已久的加百罗涅十世,也因为我刚才夸赞迪诺,说他像一位风韵犹存的很贵的牛郎。
“哈哈哈哈,谢谢你,小真,”迪诺微笑着说,时光为他增光添彩,他那颜色与我双眸相近的琥珀色眼睛似乎也变得更具大空特性,沉稳,坚定,但还跟以前一样温和,又在阳光底下堪称光芒四射,“好久不见,小真还有恭弥。”
“你来干什么?”云雀毫不客气地问。迪诺曾是他的家庭教师,但他们两人的关系却不如沢田君和Reborn,毕竟云雀可不会觉得迪诺是无翼的天使,在他心里,他更应当是一头值得咬杀的猎物。
“我们的修行还没结束,不过,别这么冷淡嘛,小真会喜欢你这样吗?”迪诺熟练地化解云雀言语间的冷意,对那流露的攻击性视若无睹。他还把剑尖对准我了。迪诺·加百罗涅,十年后的你也变得很可恶了。
我微笑着说:“我还挺喜欢的呢,冷美人不是也别有滋味吗?”
云雀则说,“我不会那样对凛真。”
我轻易地读出了迪诺的表情,他想得是:那你很双标了,恭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