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有一场有趣的过往。”
沈清祠眯了眯眼,几分傲意地扬了扬头。隔着纱帘,危险的气息。
谢温晁好似并无所觉地放下茶壶,嗓音如空山碎玉般清雅澄润,不带分毫恶意,却也令人不敢小觑。
“我观大夫举止言谈不似一般江湖中人,足腕残玉如一族之徽。住处布置并不简陋,许多陈设精致而贵重。手中挽一串佛珠,想必非一般人有求而礼佛,反倒添几分虔诚,似曾在寺庙中生活许久。加之被大夫唤名为‘阿藜’的姑娘姓沈……偌大京城之中,倒是真有一户。”
沈清祠隔着纱帘瞧她,隐约见她唇边半含从容自信笑意,被说中了这般多,却也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殿下不若继续向下说,话至如此,还并未打动到我。”
沈清祠支着头,亦从容不迫。
谢温晁也不在意,转而继续道:“大夫看我一眼便认出了我,想必是曾经见过我。我甚少参与一些活动,少时更少露面。如此渊源……我只想到上京,那曾显赫一时的沈家。沈家嫡系只有一位少爷一位小姐,那唯一的一名小姐,姓沈,名酌雨。”
沈清祠微微勾了唇。
“嫡系?我瞧着竟是这般尊贵之人么?”
谢温晁听见这半含嘲意的嗓音,手指摩挲着杯沿,脑中飞快思考了可能的情状。
“沈家家主为曾经的当朝镇北大将军沈边,在沈家一家中位列嫡二子。嫡长子沈历早夭,庶三子沈谦,四子沈逊都因着沈边挂了些不小的官职。沈家曾出过一件大事,差些株连九族,据说沈谦沈逊更是为撇清关系烧砸了沈家祠堂,气得沈边急火攻心,此后沈家便分作两派,彼此间关系甚恶。”
沈清祠听至如此,唇边短暂漏出声冷笑。阖着眼一拂袖,手中捻着的佛珠清脆作响。
“沈谦沈逊呐,确实不是个东西。”
沈清祠撩开纱帘,不急不缓地下了榻来。
“殿下再说下去怕是要触到我盛怒之处了。不若换个话头,来谈谈我罢。”
“大夫?”谢温晁闻言莞尔道,“大夫如今近我举步之遥,我亦有机会与大夫相知了解,又何必再开口那些道听途说,草草下了定义?”
走至桌旁的沈清祠低了头去瞧正说着这话的人,那人笑意婉婉,衬着一张如玉容颜几乎要勾了人三魂七魄。眉眼精致得犹如天赐,如今静静舒展着,镇静而自信,从容不迫。
“若我未记错,当朝长公主随国姓谢,名温晁,字立雪。”沈清祠拿过那杯谢温晁倒了出却未喝的茶,“少时,总被唤做阿兆。”
谢温晁一顿,抬起头,望进那双喜怒难辨,格外淡薄带了些趣味的眼中。
“殿下生母早亡,姓温,留殿下一人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独自长大,也成长到如此地步,让人既是惊讶,又是羡艳。”
不等谢温晁答话,沈清祠抿了一口手中茶,皱皱眉道:“阿藜泡茶是愈发阔绰了,苦至如此,可惜了我那上好的君山银叶。”
竟是抗礼分庭。
谢温晁停顿片刻,也不动声色略过方才的话头,伸手揭了壶盖,瞧见了恨不得堆至壶顶的茶叶,忍不住轻笑出声。
“沈藜姑娘也是个实在的人。”
“公报私仇罢了。”沈清祠几分嫌碍地放下了那杯茶,坐在了谢温晁对面,托着腮懒懒转言道:“如今,殿下可同我说说想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