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
片刻依偎,沈清祠忽轻声语道。
谢温晁平静垂头,看不出生气与否,没有答话。
“另半本账目,在沈藜手中。”沈清祠温柔低了低身去瞧她神色,笑着将她垂落耳畔的长发撩至耳后,露出清秀淡静侧颜与白皙诱人脖颈,“上任全族抄斩的户部尚书周礼之女,是我的母亲。当年天命垂怜逃过一劫,后受沈边庇佑,余生,在沈宅中,从生,一直待到了死。”
沈清祠弯着唇角,指尖轻轻触碰到她的脸颊,收回得也快,拢进掌心,口吻温柔婉转,眼眸清冷。好似诉说着他人故事,不沾染分毫感情。
“她也曾在深夜中回到废墟一片的家中,不知怎样,凭那常年握笔的纤弱十指,刨出密道,一路弯弯绕绕,寻到那本能证明周家清白的账目。”
沈清祠轻轻叹出一口气,忽也玩笑般道:“或许周家女儿皆须历过如此。最初引殿下前来,也是看中殿下德能。不敢尽数相托只放出一半,也因着其来历实在艰险,容不得我轻待。还望殿下宽恕。”
“宽恕?”
谢温晁低语重复,捉住那人轻薄了自己许久的手,语声轻淡道:“你还会在乎我是否宽恕么?”
沈清祠怔了怔,不知自己何处惹到眼前这人,有些不解,也笑意清朗,故作思考了会儿的模样,答道:“好似确实不大放在心上。”
手腕处被人握住的力重了几分。那人微敛着眉目,顿了顿,忽笑了笑,指尖缓缓摩挲,温静从容道:“沈大夫出口之言还须谨慎些的好。若只是留大夫于府中,于我而言,还是没有那般难的。”
仿佛是为了响应她的话,空旷的庭院中,无风,却忽传来铃铛的叮当响。
沈清祠蓦地瞥眼睇向偏西的那扇窗。
“行五回来了。”
谢温晁云淡风轻地道。
门外响起女子微哑的嗓音。
“——殿下安好。行五并非有意打扰殿下,门外有贵客求见。”
“贵客?”
谢温晁放开了沈清祠的手腕,问道:“何人?”
行五低哑的嗓音平淡,只陈述事实。
“——镇北将军,沈边。”
谢温晁眉梢轻挑,思虑片刻,蓦地笑了:“沈将军归朝,不先觐见皇上,反而来了我这公主府,倒是有意思得很。”
沈清祠知晓自己在公主府的消息怕是已被传了出去,不过她也并不认为沈边是来找自己的,只好似方才什么都未发生,支头闲闲懒懒倚在榻上,振了振袖,指尖微动欲捻,失了那串佛珠,微微蹙眉,索性收手半阖了眼,勾唇淡漠微讽道:“沈大人远道而来,殿下不想出去一见么?”
谢温晁似是随口问道:“大夫想随我一同见上一见么?”
沈清祠顿了一顿,微阖着眼,片刻,淡淡道:“我如今是长公主府上客卿,自然都听殿下指令。若殿下想让我随着,我便也随着。”
“……客卿?”
谢温晁唇边一抹笑,微扬了扬头,语声染了些笑意:“还从未有客卿,敢这般待我。大夫倒是这世上独一等。”
沈清祠即便再迟钝,也明了这人心里是有些被自个恼到的。想来也是,自己待她,确曾有薄。言说在意于她,却行事一再肆意,不顾她想。
便也如方才,即便片刻之前曾答应了要陪她。却又自个想至别离,便提言别离。即便是为了应言为自己续命,需得外出一趟寻所需药材。也没有向她解释只字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