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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同颈后标记能让Omega信息素鲜活上百倍,喂饱Alpha的占有欲,缓解焦虑。反过来,失去了对Omega信息素的感知,也会催生强烈的危机感。
今天,先是唯一的信息素红线被扯断,多了一道生理阻隔;再是哈斯汀上尉的小故事半道杀出,雪上加霜;最后,连信息素的存在本身都遭受了质疑。
一套连击下来,裴兰顿人都快崩了。
他对曼宁的了解太少——无论是作为教官的曼宁,还是作为军校生的曼宁。
翻腕一看表:七点十二分。
资料馆八点关门。
那里的编年校史区以图文档案形式,记载着圣希维尔自建校以来每一年发生的大小事件。曼宁求学四年,加上执教四年,一共待了八年之久。也就是说,距今八年以内的资料夹中,或许藏着关于曼宁的碎页残章。
裴兰顿想去找一找。
多一分了解,就多一分亲近。
哪怕只找到一些无关轻重的边角料,譬如曼宁喜欢什么课、参加过哪些社团、拿了几项荣誉、交过多少朋友……都可以。甚至庆典合影中一张十六七岁青涩的笑脸,也是他的心之所向。
他不愿再当普普通通的四百分之一,只能从他人口中听说关于曼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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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资料馆关门还有四十八分钟。
还来得及。
搜罗出一两行字,就够他今晚睡一场好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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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聊,我先撤了!”
裴兰顿一阵旋风带残影,头也不回地闪出了休闲厅。
他大步冲回三楼宿舍,拖鞋秒换球鞋,抓了件长袖外套匆匆穿上,手指刚钻出袖管,就一把拢住桌上的钥匙、名牌和门禁卡揣进了衣兜。出门前一刻,余光扫过床铺,瞥见刚才洗澡前随手丢下的通讯器还孤零零躺在那儿,他撑床、倾身、长臂一捞,一并揣进了兜里。
下楼途中,他忽然记起什么,又将通讯器掏了出来——下午惹出的那场闹剧,在小惩之余,说不定还得再捞一条全校通报批评。
通讯器亮起的一瞬,裴兰顿拽着楼梯扶手,来了个凶猛的辅助急停。
没有预想中的“通报批评”。
主屏幕中央,安静地浮动着一条简洁至极的短信:
“来一下。”(35分钟前)
发送自一个他从未存储过的陌生号码。
谁?
去哪儿?
裴兰顿瞪着这没头没尾的几个字,茫然不知其所云,上下滑了滑屏幕,连署名都没找到。右上角显示的时间越来越逼近八点,他无暇细究,一边加快脚步下楼,一边“啪啪”打字,飞快给对方回了条消息:
“抱歉,你发错了。”
拇指移向发送键,正准备按下,指尖却触电般狠狠一弹。裴兰顿骤然刹住了脚步,差点一头栽下楼梯。
该不会……
他猜到了一个微小的、连妄想都嫌太过大胆的可能性——可是万一呢?
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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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分钟前”的发送时间突然像炸弹倒计时一样刺目起来,在裴兰顿眼前凭空放大了数倍。秒数按部就班地跳动着,每一跳,都意味着错过的概率上升了一点。
曼宁愿意等他这么久吗?
此时此刻,曼宁会不会正要起身离开?
裴兰顿终于体会到火烧屁股是什么感觉了。他顾不得思考更多,攥紧通讯器,一百八十度紧急调头,一步三阶地蹿上楼梯,风风火火往天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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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
夜色中,天台大门被猛力撞开,砸向墙面,砸出了一声惊天动地、带着沉厚回鸣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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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塔离天台门不算近,横向距离一百多米开,位置也靠前,方方正正的巡逻步道被中央的岩塔挡住了半圈,远远望去,四个栏杆转角只看得见三个。
而曼宁不在那里。
所以,唯一一个视野外的转角呢?
裴兰顿心急如焚,短暂迟疑了半秒,心一横,继续向前冲去。正前方的天台围栏与哨塔基本是水平的,从那里,必定能看到第四个转角。
果然,在他“哐当”撞上围栏的同一秒,哨塔之上,一道人影映入了眼帘。
还在!
太好了!
裴兰顿如释重负,撑着围栏,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
他胡乱抓了抓脑袋,把一路上吹得张牙舞爪的头发给摁下去,又顺了顺衣领、拍了拍衣摆——仿佛这么做真能临时拉升一点印象分似的——然后深吸一口气,小步朝哨塔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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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满月,光线结了霜一样皎白。
曼宁双足悬空,高高坐在栏杆上,目眺远方,清透的月色照出了一张眉目如画的脸。他似乎格外喜爱悬空而坐,不是坐讲台,就是坐栏杆,随性得很,身上总有一股尚未褪尽的少年气,从不注重传统意义上的“教官威严”。
当然,也似乎格外怕冷。
他今晚穿得和上周差不多,依然是一件针织毛衣,绒暖的淡栗色,藏了半截手指在袖中,再搭一条白羊绒围巾。黑发短且碎软,风一吹,草芽尖般簌簌轻拂,瞧着就很好摸的样子。
可爱而脆弱。
只有在这种时刻,曼宁和大多数Omega的形象才隐约有了重叠。
裴兰顿站在哨塔底下,欢喜地抬头仰望,直勾勾盯着自己心爱的Omega教官,胸腔因为过于激动而不断起伏着。
曼宁。
我的艾瑟·曼宁教官,晚上好。
很高兴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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