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有点头晕,她扶额坐了会儿,洗漱完毕赶去会场。各路记者早已将发布会围了个水泄不通。出席发布会的只是乌镇文化局的领导和举办方。索然无趣,雪桐呆了会儿便离开了。
乌镇大剧院正在上演《西施》。她赶到的时候,台上深情的吟唱:“越国啊!我为你忧伤,深深地为你忧伤。”歌声飞出的一霎那。她知道,剧作者为西施赋予了全新的灵魂。
小衣看见她欢喜地迎上来:以为你不会来。
雪桐看着台上:高贵,清纯,忧国忧民的少女,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私情,她是为了热爱她的祖国踏上了复国的险途。很新颖独特的演绎。
小衣:嗯,邹老师赋予了她全新的生命。一个忠贞的爱国女英雄的形象,为了她的祖国,献出了自己的身体,十年的青春。但她最终,被无情地遗弃了。
雪桐被台上感染,没有接话。小衣见她专注也没再说话。
两个小时后,歌剧进入尾声。
西施咏叹《请你用手指向越国》“请你用手,指向越国,请你将心,朝向越国,越国,越国,我的祖国,梦里春花,开满山坡。。。。。。”
雪桐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小衣靠近她:有这样感动么?拿纸巾替她擦拭眼泪。
雪桐动情地看着台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一愁,水为之荡漾,她一笑,山为之青碧。这样美丽的爱国者最终成了孤儿,被驱使自己的人遗弃。西施之沉,亦如屈原之沉般壮烈可悯。
台上五颜六色的彩灯映在她的眼睛里,如绚丽的万花镜。小衣看她泪流满面,用指腹轻轻拭她眼角。手指立马被源源不断的泪水沾湿了。她伸开手臂轻轻扶在她腰上,凑近了说:你想淹死我么。
雪桐看了她,一时之间被这样温柔的亲昵包围了,茫然然地又看台上。。
剧终,落幕。演职员出来谢幕,观众鼓掌。
雪桐离开了她的怀抱,朝前走了几步。
“这位邹老师太不一般了。同样的题材被他锻炼出更高贵更令人深省的主题。唱词优美,如诗歌,没有一点低魅轻浮。”
小衣:邹老师极度热爱歌剧。亲自设计唱腔,唱词。为这个剧耗费的心力太多太多了。收入与付出不成比例,他也毫不计较。我们戏称他是骨灰级的歌剧发烧友。
雪桐说:闻名不如见面啊,真想认识他。
小衣笑道:好啊。
雪桐:你能安排?
小衣:真不巧呢,邹老师去北京了,要过阵子才回来。如果你不急着走,一定有机会遇见的。
雪桐说:随缘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又讨论了一番歌剧。
小衣告诉雪桐,在《西施》里,她负责剧本的细节和审定工作。虽然这部歌剧很成功,但她总觉得欠缺了点什么。
雪桐笑道:恕我直言,太强调主题性或多或少会伤害它的细节,譬如说,很多的细节没有展开,西施内心的挣扎和矛盾没有体现。但毕竟时间太短了,西方的歌剧一般都是五六个小时。
小衣咂舌笑道:饶了我吧,现在有几个人像您这一站就是两个多小时呢。真那么长,估计观众更少了。
雪桐叹了口气:京剧,昆曲,一看三小时太正常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太热燥了,很难定下心来。
小衣凑上她的耳朵:这是个快销的社会,我的雪桐大人。
雪桐蹙眉:不要轻浮。
小衣呵呵直笑:现在的人都向往慢生活,可最终还是要面对现实。大家都不肯放弃现实种种,只能继续自我纠结了。如果肯放弃名利,就没什么痛苦的。
雪桐无语反驳。
小衣:就拿您来说吧,愿意留下来吗?
雪桐啊了声,无奈一笑:没想过了。
小衣叹道:看,就是这样的。乌镇再怎么美好,你也不会留下。
雪桐见她心情突然不好,拍拍她说:说歌剧,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小衣吐吐舌头:罢了,我们继续说高尚的歌剧。
雪桐笑了笑:那好,对于在乌镇举办世界级的戏剧节,作为土生土长的乌镇人,年轻一代,小衣有什么感想?
采访么?小衣抿嘴一笑:好吧,我接受采访。
雪桐含笑。
“怎么说呢,我想上面是想通过戏剧节将乌镇做成一张名片,发展乌镇的经济吧。不过,对年轻人来说,也是提供了一个展现自己的舞台。您也看到河岸两边有很多小剧场,让热爱戏剧的人得以释放热情。更重要的一点,大师云集于乌镇,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嗯,我听说有一个‘青年竞演’单元很受欢迎。”
小衣乐道:您也知道‘青年竞演’?
雪桐点点头:“很有意思的即兴演出,一盏灯,一个圆圈,一个吻为道具,30分钟。参赛剧组还能得到演出补贴。在网上报名的刷爆服务器了。”
小衣笑道:我写的作品也参演了。
“哦,很厉害嘛!”雪桐打量她,“我很好奇呢,以你的条件怎么会。。。”
“怎么不当演员?”小衣歪歪头,做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您是觉得我漂亮喽?”
小衣并不属于那种很惊艳的女孩子,但精致的五官,随意扎起的马尾搭在肩上,衬衫和牛仔裤,给人一种青春宋慧乔的感觉。
雪桐毫不吝啬地赞道:“你条件不错,如果去学表演可能更合适。在幕后嘛,很难熬出头的。”
小衣轻哼:“不稀罕。”
很长的路就在谈话中结束了。到了客栈,雪桐看看手表,已经十点多。“这么晚了,回去安全吗?”
小衣笑:“担心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