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桐其实有很多话可以说。比如遇见王秋来,比如台湾侨胞要下乡看戏,比如得知她的一些事情等等。但最终,也只是沉默。
鸢时盯着红云看了好久,坐起身来。在她坐起来的一瞬,眉目之间悲戚莫名,好像抓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要失去。
雪桐看她一眼,鸢时低着头,发丝有些凌乱。
“我遇见王秋来,他告诉我你的事。担心你。”雪桐并不否认很关心她。
以鸢时的性格应不肯跟人诉苦。
鸢时嘴巴一张一合,好似嗫嚅。
“他去高原不慎坠崖了。。。他的父母知道了媛媛。”两句话,两件事,牵扯出一场关于孩子的战争。
雪桐明白了王秋来所谓的‘鸢时惹了麻烦’指的什么。
“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鸢时抬起头来,还是往日的那副安静和泰然。
“媛媛是我的唯一,我不会给他们。”
雪桐想说冷静下来,并不是只有一个选择。但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夺走她的孩子就等于要了她的命。
“媛媛呢,这半天也没见着她。”
鸢时说:“他父母要求和孩子呆几天,带去城里玩了。明天才送回来。”
雪桐心想,还好。
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音不断。
鸢时独自站在栏杆旁,看着满天星空。
忽然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正在洗澡的雪桐喊了一声:“是不是停水了?”
鸢时拧了下水龙头,果然停水了。
“等等,我去提水。”
雪桐满身满头的泡沫,都睁不开眼了。
鸢时敲了敲门,提着一桶水走进去,只见发黄的灯光下,面前的人身上和脸上都是白色泡沫,着实可爱。
“我帮你。”她递给她毛巾。
雪桐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不用。我自己来。”
她拿起舀子舀了瓢水浇在身上,顿时惊呼:“这么凉!”
鸢时说:“我自己洗冷水澡,以为你。。。对不起啊。”
虽然不习惯凉水洗澡,雪桐不想尴尬面对,便匆忙擦洗。
虽然是夏日,也直打寒噤。周雪桐觉得自己这辈子即便在战火纷飞的国外也没这么狼狈过。水珠一串串冲开细腻的泡沫,渐渐裸露出恰到好处的线条,光滑的肌肤。
鸢时在旁边站着,眼神沿着水流往下看去,那一点点水珠在肌肤上滚落,侵入浓密的田野里。
勾勒出谜底的曲线。而麦色的肌肤被冷水刺激泛着红色。说实在的,周雪桐的身材并不能和模特比,但是紧密结实的肌肤洋溢着健康和活力,让观者为之赞叹。
雪桐不觉得除了小衣,还有人能好意思地看别人洗澡,即便同性也未免过分了。
“你,可以帮忙吗?热水洗头才好。”
鸢时顿时脸上发烫,转过身去,“好。”
打开门,让风吃一吹发热的脸。
过了一会,雪桐穿好衣服走了出来,用毛巾擦着乱糟糟的湿头发,一抬头看到鸢时。
“洗完了?”她提着开水瓶。
“谢谢你了。”雪桐觉得这次来看她好像变味了很多。
“夏天经常停水,好在我储备了。”鸢时没发觉她的尴尬似得,显得很高兴,“不知道你来,就做几个小菜,嗯,我还烧了绿豆汤。”
雪桐等她做菜的间隙,躺在藤椅上,闭上眼睛。
鸢时回来,看着雪桐睡得很香,便轻轻坐了下来。她无数次的抬手,想要覆在她的脸上,又怕惊醒了梦中人,只有静静地望着。
流水落花,惊鸿照影,在这漫漫无期的人世之中,幸好还有一个人牵挂着自己。
雪桐迷糊间转了下头,看见鸢时温柔地看着自己。刚想说点什么,鸢时轻轻靠在她的怀里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嘴角翘了上去。
“我发你的短信怎么不回?”
“回了。”雪桐觉得不该如此,却不忍破坏这一刻的美好。
星空如洗,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那么动人。
“唉,是应付罢了。”鸢时语气很轻。她当然明白周雪桐的身边有一个女孩。
这个简单的拥抱对于朋友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她知道,对鸢时来说,意味着什么。
所以,她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周雪桐。”鸢时在她耳畔低喃。
“嗯。”
“老天还算待我不薄。”鸢时靠紧了些,“将你送回来。”
雪桐抬手想扶起她,她已经起来。点燃一支烟,眼睛懒懒的似睁非睁,长长的睫毛浓密的挤在一起,醉眼朦胧,一根烟燃尽,不轻不淡的柳叶眉慢慢舒展,美丽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里一丝忧伤藏在黑色的闪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