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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万物楼主10: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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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新岁很快到了,天气冷了,大祭司旧病缠身,不宜去参加王宫中的祭祀庆典;他推举了小风代替他,因而小风大半个月都耗在了宫里,我很难才能见到他。因雨雪天气过多,私塾也提前放了假。我多在齐府和王府之间往返,这天我一从齐府回了府上,父亲身边常伺候的钟叔就带我去见了父亲。

父亲说新岁王宫的宴会,祖父点了我的名要我入宫去。我心里一紧,想着这老头子不会还记得前一年那张琴的事吧。父亲继续说这一次不必准备礼物,进了宫只要顺着祖父的心意多说些好听的话就是了。我尊敬答是,之后便脚底抹油准备开溜。父亲又叫住我,今年冷,衣服穿厚一点,不要感冒了。

父亲语气生冷,我听到他的话立即顿住了脚。大概是从未在他口中听到过关心的话,一时间觉得又惊又怕,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或者有其他目的。我正在犹豫是否要回话的时候,他又说下去吧。我便低头行礼然后离开了。回了屋子我才发现,之前去父亲房间的时候,我走得急,竟然连披风也忘了穿。我暗自责怪自己,这些天小风不在,我倒是常常心不在焉了。

宴会当天父亲带了季乐、季春,和我进宫,我和季乐、季春挤了一辆马车,季乐坐在中间将我和季春隔开,以防止我们发生冲突。我是不屑与季春发生任何冲突的,只是这人总盯着我不放,我也不能随意任他欺负。

马车里静得有些诡异,最后还是季乐开口问我关于我在齐府帮工的事情。齐英并未向外公开我们的约定,只说他雇用我帮他誊写书房里的部分书稿。季乐既然问,我就随口答了几句。只是我并未表露出我与齐英私交甚好,甚至还在私下里约定了一起出去采风。季春对我和季乐的对话嗤之以鼻,他从马车底下翻出一张棋盘。他又要和我下棋。

季乐拗不过他,只得与他交换位置。季春坐到我身边,挑了挑眉毛,要与我下快棋。一子落下,另一子必须在三十秒以内落下,如果慢了一次就要认输。我要是不同他下,倒像是我怕了他,于是我点了头,季乐是我们的裁判。

我看得出来,季春为了在下棋这件事上赢过我下了很多功夫。可惜他对我有些误解,以为我是一个不思进取的人,既然他在进步,我也没可能在原地打转。下到第四十手时,季乐拍了一下季春的肩膀,提醒他时间已经过了,他又输了。

三位少爷,我们到了。马车里安静了一会后传来了车夫的声音。季乐碰了碰我的手臂,我先下了马车,季乐跟在我后面,季春磨蹭了半天才从马车上下来,大概只是不想和我一路走罢了。季乐靠近了我说,小夏要不你下次让让他,他连着输了你两次,恐怕是没有什么面子。

我疑惑地看了季乐一眼,二哥,他会需要我让着吗。你难道不知道中秋节上那杯毒酒的事情吗。你该让他放过我才对。随后我见季乐脸上露出一点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就径自走开了。我有时候真不明白这些人是真天真,还是装糊涂。

小风参与的祭祀庆典已在我们入宫前结束,我们只是来参加庆典之后的宴会。宴会在正午门西侧的彩衣殿举行,我随着父亲进殿之时,大殿之内人声鼎沸,王室子弟和朝中重臣皆携家眷聚于此处,好不热闹。向岚跟着向邵文和平靖公主而来,我看他一个人正在埋头吃南瓜饭,就凑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

我以为你不来呢。向岚看到我一笑,显然格外惊喜。

这宴会大概多久。我低声问向岚,我之前从未到过这场面。

还没开始呢,现在只是吃个前餐。一会要看歌舞节目,节目结束以后,我们每个人都要上前敬酒,给老头子说点喜庆的话。向岚小声和我耳语。

我最不喜欢看节目了。我长叹一声。接着宫殿里的钟声响了,催促所有人回到各自的座位上,我快走几步走到了季春身边坐好。宴会开始了,我匀了一只耳朵去听乐师们演奏,其余的感官全部集中在眼前这张餐桌上。

前些日子小风不在府里,一日三餐由王陆应付着做,我吃着实在没有什么滋味。好不容易有一餐丰盛的,我自然不能错过。席间大部分人都在交头接耳小声交谈,我耳边犹如一千只蚊子在嗡嗡作响。正是烦躁的时候,耳边传来美妙的古琴声。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小风弹琴。

他那日穿了一件杏黄色的长衫,额前系了一条鹅黄色的飘带,几缕长发从额前垂下,衬得他的脸型更美;长发在头顶立起一个马尾,垂下来后一直延伸到脊背的最末端。他的背很直,腰也很细,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一个美人。我放下筷子,专心听小风弹琴。他的琴声总让我感到平静和安宁。一曲终了,十二个抚琴的少年即将退场,祖父忽然开口叫住了小风。

你琴弹的很好,今年多大了。小风放下琴,跪在一旁低头答道,十四。小风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所以他的年纪同我一起计算。季氏习俗按虚岁计年龄,过了这一年的生辰,我们就十四岁了。

把头抬起来。祖父俯着身子说,小风抬起头,露出漂亮精致的眉眼。祖父捏着手边的酒杯继续问,你是哪里人,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家在东吴,家中无人,母亲早逝,幼年离家,已漂泊多年。小风答了话,祖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说,好了,没事了,下去吧。

谢王上。小风拾起琴退下去了。只是短短的几句对话,我的手心里都渗出了汗水。我观向邵文和平靖公主面色有异,大概是猜出了端倪;而父亲倒是一脸茫然,对祖父此举也是一样的疑惑不解。我把芸豆糕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大口茶水,暗自平复了心情。

宴会接近尾声,王室子弟和朝中重臣陆续上前为祖父诵贺词,等到了我,我只说望战事止,四海平,家和万事兴。祖父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贺词很满意。我说希望战事停止,但并没有说是西域十六国向我们投降,还是我们主动议和。大概在祖父眼里他依旧报着我们能够取胜的心态罢,不过很快,大概是三个月后,这一切就不受他的控制了。

宴会约在戌时结束,我们在宫中可以待到子时。宴席一散,向岚便拉着我要同我一起打雪仗。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宫殿的房檐上都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至少也要有八厘米。这时我看到父亲和向邵文跟着祖父进了内殿。而向岚拉着我的袖子,将我拖出了彩衣殿。

迎面的冷风夹杂着雪花扑向我的面颊,我低了一下头。季夏,过来玩雪啊!向岚大喊一声,然后在大理石栏杆上迅速团了一个雪球扔向我。我懒得躲,只是闭了一下眼睛。不过雪球没有打到我的身上。

小风用一件披风卷起了雪球,之后他抖了抖披风,披在我肩上。小风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我,自己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单衣。少爷怕冷。小风这样和向岚说。

季夏你怕冷吗?向岚一边团雪球一边问,我不说话,只是紧了紧披风。小风从地上团了个雪球扔向向岚,向岚避之不及被砸了个正着,雪球在他的脸上摊成了一片。向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雪,好你个顾怀风。他骂咧咧地和小风展开了拉锯战,没过一会二人身上就全沾满了雪花。向岚只是毫无章法地闹着玩,小风却是在认真地打雪仗。不过最后他们就陷在雪地里打滚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打打闹闹,嘴角轻轻扬了起来。这时候,一个人影团了一个大雪球,直直地朝小风的后颈扔过去。这雪球很大,足有一个西瓜那么大。若是砸到人最柔软的脖颈……,这根本不是闹着玩的意思。我快速闪到小风的身后,猛地一下揽住他,用后背接住了雪球。这雪球团得很实,若真是砸在小风的后颈上,恐怕他现在已经倒在地上了。

季夏,你不是不玩雪吗?向岚看到我贴在小风身后凑过来说。

我摇了摇头,掸了掸身上的雪花。你们身上都是雪,全都湿透了,还不进屋里暖和一下,当心感冒了。我说完话摸了摸小风的衣领,果然是潮的。他还束着长马尾,发梢和额前的长发也全都湿了。头发被水黏成一缕一缕的,我伸手帮他理了理头发。

你怎么不帮我理头发呢,我头发也湿了。向岚把脑袋伸过来,我们那时候已经差不多高了,他比我和小风还矮一点。向岚的头发全部盘起来,用一根白玉发簪别住。

你想让我帮你把发簪摘下来吗。我看了一眼向岚说。

向岚连忙捂了一下脑袋,摆了摆手说不用了,算了,有点冷。不玩了,我们进屋吧。

我拉着小风往殿里走,小风贴着我问,少爷你没事吧。我摇了摇头,侧着身子,不让他看见我背后雪球留下的印子。

平靖公主一看到向岚,立即把他扯到火炉旁边去烤火,之后还把他带到珠妙宫去换衣服。小风身上也湿透了,虽然在火炉旁边立了一会,但并不起什么作用。我摸他的衣领和袖口还都是湿的,发梢还在滴水。少爷,我没事的。小风眨了眨眼睛,用手指揉开我眉心的褶皱。

手太凉了。我握住他的手,然后又松开了。

——《季夏札记,西瑞二十五年新岁》

顾夏带酸枣回了集市,二人先去药铺买了一些药材,之后去包子铺打包了八个素包子。顾夏经过路边摊时挑了两把装饰匕首,即使和真正的兵器不能比,至少可以用作防身。最后他们去驿站喂了马,把补给和药品都挂在马背上。这时候夜色完全暗了下来,酸枣有些害怕,贴得离牵马的顾夏近了一点。

“小枣,他们要来了,你牵着马躲到前面那条巷子里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过来。好吗。”顾夏拍了拍酸枣的后脑,把缰绳和一把匕首塞进她手里,“别怕。”

“哥哥。”酸枣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顾夏眉头一紧,推了一下酸枣的肩膀,又冷声说了一句,“快走。”

酸枣的背影还没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万物楼追踪的人已经将顾夏围了起来。这些人是秦怀芳的手下,他们接到的命令不是活捉沙漠金门的暗桩,而是杀掉逃到这里的人。顾夏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他的武功尚在,杀掉这几个人只是几分钟的事情。可惜,他现在就像一只没有爪子的老虎。

顾夏从兜里抓出一把白色的粉末洒向包围他的五个人,这只是普通的面粉,是刚才顾夏在面粉铺偷偷揣起来的。大概可使人在三至五秒内暂时无法视物,趁这个时间,顾夏已经将那把装饰匕首捅进了一个人的喉咙。

装饰匕首没有开刃,如果想用它刺伤甚至刺穿一个人的身体是非常困难的,至少要用比平时多五倍的力气,可是此时这个如同玩具一样的物件已经杀死了一个人。这人的血溅在了顾夏的脸颊上,是热的。而这时,一把刀子也捅进了顾夏的后腰,这一刀原本是冲着顾夏的后心来的,可惜最后的时刻让顾夏偏身躲开了。这一刀捅得不深,因为顾夏已经转身用一只手掐住了举刀子的人,他用了不少力气才拧断了对方的脖子,又夺了他手里的刀。

顾夏跑了几步,钻进狭窄的巷口,双目通红,仰着头靠在墙上喘了几口粗气。眼前刀光一闪,顾夏刀子一挥,削下来一只人手。伴随着尖叫声,顾夏把他抵在墙壁上,眼神冷得像一匹狼,“秦怀芳让你们来的。”

“你,你认识秦公子?”断手的人舌头打了结,四肢的反应都迟钝起来。顾夏用力将他的头撞在墙壁上,说不好还有没有命,人暂时是昏过去了。

另外二人见状心下一惊,一齐向顾夏挥刀砍来,顾夏勉强用刀抵住进攻,额前已满是汗水。这样的僵持对于顾夏来说大为不利,他的力量有限,怎么能抵挡过两个人。顾夏从二人之间穿过,起身一跃,用双腿夹住其中一人的脖子。

对方便对转刀尖,刺向顾夏的腹部,谁知顾夏竟然用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刀子,这刀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了。而这人的颈部又被顾夏死死用双膝夹住,一时间难以喘息,手上渐渐失了力气。眼看这场景,另一个人不能坐以待毙,他挥刀向顾夏砍去。顾夏翻了半个身子,刀只砍在了他的锁骨的位置。顾夏身子一翻,用自己的锁骨卡住了刀刃。

“你到底是什么人。”普通人不会用身体来抵挡进攻,就算能想到也不可能这么迅速地付诸行动。

顾夏虽然一点武功也没有,但面对进攻不仅毫无惧色,而且攻守有方。顾夏闷不做声,实在是因为他现在的力气都用在肩膀和双腿上,再没有其他的力气了。被他用双膝抵住颈部的男人已经渐渐停止了挣扎,看来是因为缺氧晕了过去。顾夏双腿一曲,从地上站起来。

眼看自己的同伴都倒下了,最后一个人再次主动出击。可惜不知为什么,顾夏总是能猜到他的招式。他的招式能伤到顾夏,却始终无法给其致命一击。就在这时,顾夏突然使出了割头小鬼的招式,令其大为惊讶,零点几秒的失神,顾夏的刀子就割破了他的喉咙。太多的震惊只能留在圆睁的双目里。顾夏压在死人身上摸了一阵子,捡了他身上的伤药、信号标记,以及药品。由于失血过多,他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哥哥!哥哥!”酸枣听到打斗声渐止,壮着胆子牵着马走进了巷子。一进来,她立即奔向了浑身是血的顾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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