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朦胧间,总觉得有些拥挤,一片虚无的黑暗却又很安心。就这么睡去罢,不要醒来。正当这么想着,身体好似被一股巨力拉扯,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瑟缩的凉意,还有对于适应了黑暗的双眼来说,过于强烈的光亮刺透过眼睑,让人倍感不适。
耳边传来了婴孩的啼哭,这是…自己在哭吗?
周围都是听不懂的语言,只能依稀分辨出那是日语,听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手脚不是很听使唤地挥动,身体好像在不自觉地抽搐着,又好像没有。
稍微明白了些现状后有个大胆猜测:这是一口气就回娘胎还顺带换了个国籍。
或许是婴儿身体受限的原因,无法保持清醒太久,便又由着意识继续朦胧下去。
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身体被一个坚实的臂弯托起,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般隔着层薄薄的轻纱,那声音呼唤着:“sakuya”。是在叫我么,名叫咲夜的女孩这样想着,努力撑起眼皮看到一片朦胧的红色,明明是张扬的颜色却让人感到安心,然后在伴随淡淡烟草味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有意识的时段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咲夜才能让自己保持稍长时间的清醒,眼睛睁得溜圆,只可惜视野一片模糊,就仿佛是高度近视一样,这让小孩不止一次怀疑自己以后是不是会瞎。
不过听说婴儿的眼睛要到出生3到4月才有调节视焦距的能力,所以应该问题不大。这还是当初妹妹刚出生时妈妈告诉她的。
周围偶尔会有少年少女笑闹的声,一般都在下午出现。他们喜欢趴在婴儿床的围栏边,时不时戳戳小婴儿的脸颊。咲夜虽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却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善意与喜爱。尽管他们还在很努力地压低音量,却也压不住话语里的雀跃。
房间配色淡雅,天刚擦黑时屋内便会亮起不刺眼的灯光,昏暗却能将冷色调的墙纸晕染出些许的暖意。从种种细微之处就能得知,这是经过一番精心布置过的婴儿房。足以见得夫妇二人对新生命到来的期待,这么想着,咲夜有了些许鸠占鹊巢的愧疚感。
不得不说当婴儿这种被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还是挺微妙的,除了躺在床上阿巴阿巴流口水甚至连翻个身都很困难。毕竟二抬四翻六会坐,七滚八爬周会走,现在还只是个会抬头的宝宝,咲夜索性就安静躺平了。
人啊,是一种闲下来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的生物。
不知是第几次的发散思绪了,咲夜睁着圆溜的大眼对着模糊一片的四周发起了呆:想到自己那碌碌无为的18年、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不可置信、刚刚经历过的高考、经常一起唱歌玩闹的那几位同学,还有总能接上自己突然抖出来的破包袱并且莫名爱吐槽的发小,最后定格在父母和妹妹的笑脸上…
说不上顺风顺水也没发过生什么大事,朴实无华且枯燥的短暂一生,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就是结束得有点莫名其妙。
“总觉得有点对不起父母,不过相信自家妹妹会照顾好他们的,毕竟她是那么的优秀,肯定比不争气的姐姐要靠谱得多吧。”虽这么想,却还是有些难以释怀。
没有时间观念只能根据身体变化来判断过去了多久,现在应该是自己出生三四个月的样子。说不好奇是假的,终于能看清周围的咲夜有些迫不及待地打量这个全新的世界。
咲夜被母亲抱着坐卧在看着就很柔软的沙发上。房间不出意料的是欧式风格,咲夜滴溜着双眼一一看过趴在扶手边还在讨论着什么的五个少年少女,他们长相并不像似。在心里推测这些孩子可能是两位成年人的学生,也可能是被收养的,嗯发现自己猜不明白就干脆的放弃不再想了。
接着抬头对上母亲的温暖目光,宁静且慈祥。瑠璃蓝色双眸仿佛有星星点点在深海中温柔着,不禁令咲夜生出几分触动,难免回想起了上一世的妈妈。曾几何时也对上过一双相似的眼睛。大底是普天下之母亲看向孩子都会有这样的眼神吧。柔和的面部轮廓和黑色的长发随意地盘在一侧,是个温文尔雅的年轻母亲呢。
当看到父亲时,咲夜愣了一下:这个人,好生面熟啊。锈红发灰蓝眸还胡子拉碴的男人就静静站在床边,神情柔和得仿佛在欣赏着什么不敢用手触碰的易碎珍宝。
哦,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也是红发蓝眸来着,这配色一致得完美符合遗传学一眼就能看出是亲生的。不过话说这发色居然不是染的么?霓虹人真的会有这颜色的头发和眼睛吗?
织田作之助最近有些苦恼。苦恼来源于自己刚出生三个多月的女儿——织田咲夜。家里5个大孩子都很喜欢咲夜,尤其是咲乐,总说她们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姐妹。这让他很欣慰,孩子们心理没有芥蒂能好好相处那最好。但本应该是最没事的小婴儿却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其实在咲夜出生没多久织田作之助就有所察觉了,小婴儿好像有点不同。他发现咲夜似乎是在戒备着什么一样,连父母的亲近都有点微不可查的抵触。前杀手的敏锐感官,能让他清晰地捕捉到小婴儿被抱住的一瞬间会身体僵硬,一点也没有刚出生被自己抱着时的放松。
把咲夜单独放在婴儿房里时,她会睁着眼睛发呆。没聚焦的双眼定格在虚空,里面对陌生的一切产生的无助都要溢出来了,那是不像是婴儿会有表露在脸上的复杂情绪。可当听到有人靠近的响动时,她就会闭上眼睛仿佛自己不曾醒来过。
咲夜只有出生那会儿哭了一次,其余时候基本不哭不闹,静得如同一个仿真玩偶,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不会哭闹固然让人省心,可同样也叫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