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泠抓到一丝希望,缓缓摇头,“难道在你心里,我会是那种破坏别人婚事,插足做小三的人?”
“还没结婚,就不算破坏!正好明月跟人跑了。”少年一拳砸在掌心,“男人嘛,谁抢到就算谁的。”
“……”
少年你思想很危险。
宋泠身体像是被掏空,多思考一会都会头晕眼花。
“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少年万分惊喜,抢婚计划瞬间被抛之脑后,“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拿!”
一眨眼人就跑没影。
宋泠趁机打量四周,心情不虞,看什么都黯淡无光。
房间里居住痕迹明显,一张架子床,大衣柜,墙壁上贴着挂画,大写加粗标着年份,1972年。
下面是张书桌,凌乱地放着一些小女儿家用的头花,发箍,红塑料框柱的镜子正对着她,照映出极其陌生的一张脸。
脸蛋白白净净不见血色,眉眼间藏着万千思绪,透出淡淡哀愁。
宋泠抿着唇,不自在地挪开目光,注意到床头柜上有只手表,拿起来看一眼,上午10:28。
少年很快跑回来,怀里抱着一堆东西。
“我妈昨天才从供销社抢到的鸡蛋糕,这个软乎,你先垫垫肚子,我给你冲奶粉。”
大红铁罐的盖子一揭开,便闻到一股浓郁的奶香味,还有饼干、桃酥、虾须酥……
接下来两天,宋泠恢复饮食,好好养起身子。
少年像是怕她骗人,一直陪着,偶尔写两笔作业,借着闲聊,宋泠套出一些信息,家里办亲事乱糟糟的,新娘跑了的消息还没散开,有亲戚上门,寻不到待嫁新娘子,都会过来拉着宋泠的手唠上两句,就又攒了一些消息。
原来大姨和她一样寄宿在外婆家。
外公是四九城钢铁厂上一任厂长,前几年已经退休,和外婆生有两子两女。
大姨唐珍丽,半招赘的形式二婚嫁给乡下人,两人独有一女,就是疑似逃婚的女主明月。
二舅娶了地区妇女主任的小女儿,生的长子早夭,现在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已经出嫁,另一个也有对象,正在备嫁。
三舅娶了屠宰场一枝花,生了俩儿子,这两天寸步不离照顾她的就是两人的小儿子唐建斌,今年才十三岁。
老四嫁给高中同学,也就是原身……也是她爸,早产后月子没坐好,伤口感染病逝。
唐建斌说她刚满月,她爸就把后妈娶进门,两人扯证没三个月,她爸前线牺牲,成了革命烈士,然后,她就被后妈扔到外婆家来。
在唐家人眼里,她爸是陈世美,后妈是潘金莲。
宋泠:重开一局,依旧没爸没妈。
怪不得她前面提到爸妈,大姨吓成那样。
可即便被吓到,大姨还是没歇了让她替嫁的心思。
想到早上去厕所时意外偷听到的谈话,有人撺掇大姨给她下两片安眠药,睡过去后学古人,搭个盖头由人扶着出嫁,等她醒来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闹也没用,说是嫁过人的闺女不值钱,她只能认命。
把宋泠恶心坏了。
更恶心的,是男人许诺婚成就帮大姨夫转成正式工,大姨再没犹豫,点头应了。
趁着歇晌没人打扰,宋泠开始思索下一步怎么走。
大舅厂子里年底赶任务,这两天没见过,二舅向来更喜欢和二舅妈住在肉联厂家属院,不在家,外公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早出晚归,外婆则是向来万事不管,有空便出门去炫耀外孙女嫁得好。
一时之间,好像所有人都在为大姨创造机会。
唐家肯定不能再继续呆下去。
宋家没摸清楚情况前也不能回,那就只剩下一个去处。
……
宋泠撑着精神不睡,等唐建斌来时,就看到一个精神憔悴的虚弱表姐,那说话都费劲,下一秒随时咽气的模样,吓坏他了。
“午饭前还好好,怎么歇个晌的功夫就成这样!”唐建斌眼眶立马泛红,心疼坏了。
宋泠内心有那么一丝利用纯真少年的愧疚感,可想到未来,立刻狠下心,抓着他手说没事。
唐建斌明显不信,“你绝食都没这样过,还骗我没事。”
他吸了吸鼻子,“不行,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说完,就蹲在床边,将不算宽厚的背送到宋泠面前。
宋泠愣了愣,抿着唇推了一把他,“我去就是。”
“那快上来啊。”
“我自己走,我还没废呢。”
唐建斌回头看她,有些担心,又有些无措,最后干巴巴来一句,“表姐你肯定会好的。”
宋泠笑了,指了指书桌抽屉,“去把钱拿上,咱们就走。”
在无人时,宋泠扶着墙把原身的房间走了个遍,找到三处藏钱的地方。
大衣柜夹层里塞了两条足金小黄鱼,架子床的芦苇席下面藏了八百大团结,特意挖空一截床板才塞进去的,最后就是书桌抽屉的钱包里,放了二百五十五块四毛七,还有牛皮筋捆着的厚厚一摞票。
小黄鱼昨晚儿就塞进要穿的棉猴内袋里,让唐建斌拿的全是现金。
她打算在医院里住到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