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那时候我们还是父子,我说过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所以哪怕你犯错我也愿意原…”
“那我们做回父子吧!”
……
哈?!
梁景仁震惊了,眼睛从未睁得如此之大。
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窗外传进嘶哑尖利的喇叭声,是回收废品的小三轮开始倒车了。
“我愿意认错。”陈默一脸诚恳地看着梁景仁,手还搭在对方手上,“我知道错了。”
梁景仁反应不过来,“什、什么?”
“我昨天不该在公园说那些话,一点也没有顾及你的心情,对不起。”陈默用那双昨晚不知道哭了多久的还微微带肿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我们忘掉它,也忘掉四年前的事情,从头来过好吗?”
梁景仁有那么一瞬间呼吸不畅,他忽然觉得心口很难受,他等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
四年,陈默出国又回国,期间他们只见过一面,此外连通话都没有过。回来后仅过了不到一个月,梁景仁以为他们、自己和陈默都考虑清楚了,于是他带陈默去签下了《解除收养关系协议书》,之后陈默在公园里说了那些话……
事后在酒吧里沾了那带酒精的可乐之后,梁景仁的脑子反而清醒了,他幡然醒悟:原来先做错的是自己!
他后悔了,要是那天晚上他没有带女人回来,没有放纵那个女人爬到沙发上爬到自己身上解自己的扣子——
要是正好下楼找夜宵的陈默没有看到那一幕——
那样陈默对他、对他身体的想法就不会产生,之后的事情也无从发生。
但是……回不去了……
梁景仁最懊恼的是四年前那晚自己在最后关头接受了陈默,所以才令陈默一直误会着、记挂着、逆反着、死也不认错。
大概在陈默心里自己也是同罪吧。
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小破三轮磨磨蹭蹭倒了几轮还没转过弯来,车上那堆纸皮看着东歪西歪要倒不倒的,加上刺耳的喇叭声不断地扰乱人的心神,梁景仁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然后把陈默压住的那只手抽出来揉了揉眉心。
“不行,陈默,有些东西真的回不去的。”梁景仁一边揉,一边用柔和下来的语气说起大道理,“就像人生是没有回头路的。”
陈默仍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条条大路通罗马,我想过了,可以回头的。”
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我们回到过去吧,爸爸!”
梁景仁猛地抬头,一个“草”字脱口而出。
回过头了吧!?
也不对啊!就算是以前陈默也从没喊过他“爸爸”!
梁景仁哽住了,哑了,整个人从脑子到心再到胃,五脏六腑都被这一声“爸爸”搅得翻天覆地翻江倒海。
放大的瞳孔里映着陈默微笑后退的身影,梁景仁不得不承认他很厉害。
——这招比他昨天那通狂言狂语阴险多了!
“轰”“唰”…“哗啦啦啦”…
前窗一阵高耸的阴影坍塌,梁景仁转过头看到车前盖上堆积起来的破烂纸皮,紧绷起的肩膀终于也在此刻坍塌。
尤其是副驾驶座上的陈默还扮出一副乖巧模样对他说:“爸爸,我们赶紧下车帮忙吧!”
五分钟后,小三轮和破烂纸皮消失了,银色轿车重新启动。
上车系好安全带后,梁景仁擦了把汗,又深呼吸一口气,连忙在陈默看过来时抢在他之前开口:“从现在开始你闭嘴,再说一个字我就停路边赶你下车。”
梁景仁向来说到做到,陈默嗯都不敢嗯出声,只眨了眨眼,然后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路上,陈默再没出过声,甚至看都不往驾驶座看一眼。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手机,偶尔拨弄一下屏幕,好像全身心都投入到刷智能手机中去。
反而梁景仁觉得不自在不适应了,不时地往旁边瞟上两眼,想开口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整个脑子乱糟糟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间患上了路怒症狂躁症——无数次想大叫着将面前的喇叭拍烂。
还好只是想,没做。顺利抵达酒店后,梁景仁的情绪已经逐步恢复平稳。
他还是按原先计划的那样帮陈默把行李箱从车上搬下来,然后跟前台订房间,再领着陈默和他的行李箱走进电梯,摁下对应楼层。
在此期间,陈默依然保持沉默,一言不语。
进房间后,陈默接过梁景仁手上帮他拿的那个箱子,笑着说:“谢谢爸爸!”
梁景仁深感一阵恶寒涌上背脊,他略带嫌恶地说:“别这样叫我。”然后顿了顿,又说:“我们已经不是父子了。”
轮到他说这句话时,陈默好像愣住了。
梁景仁可能是于心不忍了,也可能是单纯不想再去面对了,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要离开。
这时,陈默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梁景仁回头时猛地撞进陈默带笑的双眼里,那双眼里不只有他,还有一道又一道将他包围的暗暗闪烁的狡黠的光点。
“那么梁先生,现在我们可以上床了吧?”
“……”
梁景仁不记得今天自己究竟瞳孔地震多少回了。
“仁哥,你看我身后的床,多大呀~”陈默紧紧抓住他的手,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一样。
梁景仁慌不择路地跑了。
狂奔在走廊里的他心脏砰砰狂跳,眼前是晃动的酒店铺红花地毯的路,脑子里过的却是酒店大床前陈默那张痴缠媚笑的脸。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叭——”
坐进车里梁景仁一拳砸到喇叭键上,骂骂咧咧道:“妈的,刚刚少给他一巴掌,草!”
回到别墅后,梁景仁打算好好洗漱一番倒头睡一觉。
明明昨天晚上只喝了那么一口带酒精的汽水,可他感觉自己这会好像有点酒精中毒了。
当他推开房门,床上一束艳丽的红玫瑰深深地扎进他眼里。
梁景仁想起在车上的时候,陈默说给他留了礼物,原来就是花吗。
他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床边把玫瑰拿了起来——一张纸条飘了下来,飘到他脚上蓝色拖鞋的边上。
梁景仁弯腰捡起纸条,视线扫过上面的文字,仅用了不到两秒就阅读理解完毕。
接着,玫瑰花被他不带一丝温柔地甩到床上,梁景仁神色紧张、匆忙惊慌地跑向衣柜。
他把衣服、鞋盒全部往外扒拉,翻啊翻、翻啊翻,快把底都翻出来了还是没见着原先隐秘存放在小盒子里的东西。
至于那个盒子?陈默在纸条里写:
【小玩具怎么能放在这么明显的盒子里呢?盒子我替你丢掉了,至于小玩具我也替你细细地藏好了~不用感谢我哟~】
酒店房间内,陈默打开其中一个行李箱,然后“噗”地一声笑了。
梁景仁的“玩具”就这样赤裸裸地躺在他的行李箱里。
不知道梁景仁回去看到纸条后会露出怎样惊慌的表情呢?真想亲眼看一看啊……
早知道昨晚就不睡了,他应该连夜弄个针孔摄像头装衣柜上。
一想到梁景仁可能会翻遍整个别墅,找一上午、一下午、一晚上、一整天的小玩具,而那些东西就在自己手里,陈默简直愉悦到不行啊!
从行李箱里拿起其中一个粉色软胶棒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陈默不由自主地露出痴笑。他喃喃自语道:
“还想骗自己吗仁哥?明明全是我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