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昼,万籁寂然,长街之上两匹黑马悠悠踏着蹄子,停在一座颇有气势的府邸前。
一人率先下马,前去敲响那扇朱漆大门。
“咚咚咚——”
“吱嘎”一声,漆门从里打开,走出来一名七旬左右的男子,一瞧见门口的人神情激动万分,连声音都带着颤。
“公……公子!真的是您啊!小六子说您回来了,老奴还不相信,没想到真的是您,老奴见过公子!”说着就要下跪见礼。
凌越之见状,赶紧翻身下马将人扶起,“李叔,这可使不得!”
看着面前两鬓发白的老人,他的思绪渐渐飘远,好像已多有年没有回过这个家了……
八年前,第一次出征漠北时的腥风血雨,生离死别尽数涌上眼前,头晕目眩之感再次来袭,凌越之忍不住闭眼,身旁人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未曾听进去。
“将军,将军?”
这一声声呼唤,终于将凌越之拉回现境,一睁眼,整个眼眶已布满血丝。
“将军,可是醉了?”陆河升面露忧色。
李生一听,赶紧道:“老奴这就去准备醒酒汤!”
凌越之稳了稳心神,伸手将人拦下:“不必,李叔你先去备房吧,这位是我的副将,吩咐下人好好招待。”
“是,公子。”李生脚下一顿,弓了弓佝偻的身子退下。
凌越之走进府邸,忽然脚下一顿,怔怔望着身前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影墙,上面所雕刻的“保家卫国”四个大字,早已显得沧桑破败,下方一角歪歪扭扭刻着一个云字,带着些许稚气。
“云儿,你可认得这几个字?”
“保……家…卫国……”
稚嫩的童声在耳边萦绕,好像又回到了儿时,凌越之缓步上前,想要抚上那面影墙,却堪堪顿住,长睫颤颤,掩住了眼底的一片黯色。
沉默半响,他才行去后院,背影在昏暗的长廊中穿梭,显得异常孤寂……
——
日月轮转,已过三日之久,兰堤枫一行人在翎城西面城郊处,寻了间无人小院藏身,每日天一亮便出门,至日落才归,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黄昏之际,兰堤枫带着人回了小院,一进门便碰见正在做饭的马赫卢。
“饿死了!今夜吃什么?”呼特鲁一进门就嚷嚷,被赫连达拉一眼瞪了回去。
兰堤枫摘下帷帽,朝西南角一间黑黝黝的小屋看去,“她如何了?”
马赫卢放下手中的铁勺,赶紧道:“死不了,只是始终不肯松口。”
“看不出来那小身板挺能扛饿。”兰堤枫挑眉戏谑,眼神逐渐幽深,“看来,还是我太菩萨心肠了。”
暮色阑珊,夜色一点点将天际渲染成浓郁的墨色,小院内烛火摇晃,西南角那间黑黝黝的小屋也被点亮。
兰堤枫端着漆木托盘缓缓上前,盘上的烛火一晃一动,他的脸在光影下忽明忽暗,神情莫测。
“你要做什么?”沐玉躺在床上饿得两眼昏花,有气无力喊着,想要后退,可身上的绳索将她死死禁锢在原地。
她被这些人囚禁在此已经三天三夜,光给喝水,不给吃饭,水中也不知下了什么药,一点力气也无。
师父说得对,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白食可吃,越貌美的男子,越是不可信!
兰堤枫瞧着眼前惊慌失措的人,生出一丝捉弄的心思,“你们中原有句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玉姑娘既然不愿领我的情,那今日只能给你灌这罚酒了。”
话毕,他将托盘放下,掀开上面的锦帕,里面赫然摆着一排密密麻麻的银针!
沐玉瞧着那排泛着寒光的尖针,慌乱地咽了咽唾沫,开始结巴,“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兰堤枫取下一根长针,在炙热的烛火上来回灼烧,随即将针尖没入一旁的红色颜料中,如红日般艳丽的红色蘸满针尖,不见暖意,反而透着骇人的冷意。
“这在你们中原叫刺青,在我们那里叫赐礼,只要刻上我的图纹,你往后的一切都将只属于我,无条件臣服于我!”
“不!”沐玉惶乱摇头,使出全力瞪脚想要将人踹开,却是徒劳之功,纤细的四肢被一只大手攥住,牢牢禁锢在床架上,动弹不了分毫!
“嘶啦!”上衣被大力撕碎,身前泛起一片凉意,晃动的光影之下,美玉更加透亮,一起一伏的蜿蜒山线之间桃-花乍现。
玉色晃荡,兰堤枫眸色幽深,逐渐被一抹暗色笼罩,右手不自主地伸出抚上美玉,细细摩挲,滑腻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滚开!”沐玉转头啐了他一口唾沫,纤眉倒竖,“登徒子,拿开你的脏手!”
实在没想到这人竟如此行径,虽说她是一采花贼,但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连这种道貌岸然之徒也不放过,这种货色即使白送,也不稀罕!
兰堤枫抬袖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双眼微眯,闪过一丝怒意,将长针狠狠刺入那锁骨下的一片雪色!
“啊!”沐玉惨叫一声,只见那针尖刺破皮肉,渗出一颗血珠同艳丽的颜料交织,甚为刺眼。
“疯子!我要杀了你!”
兰堤枫不理会耳边的谩骂,不断抬手一针一针将颜料刺入雪色之中。
美玉被红色污染,在一声声凄厉惨叫之下化作一朵艳丽的曼陀罗花,绽放的花-心正中若隐若现可见一个枫字,似在昭示这朵花......已名有所主。
惨叫声渐停,兰堤枫终于放下手中带血的长针,他紧紧盯着那朵还在渗血的曼陀罗花,双瞳疯颤,快意还未消散。
他伸手揩去花上的血珠,用力蹭在沐玉苍白的唇上,幽幽开口:“从今日起,我替你赐名玉奴珠,你往后的生死皆由我说了算,这世上只有我……能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