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玉认得此人,正是那诸葛军师身旁的亲卫,名叫谢云。
“木城,在煎药呐!”谢云快步走来,笑得爽朗。
沐玉放下药碗,憨笑着应下,“是呀,快到将军用药的时辰,得赶紧备上。”
“谢大哥可是来找将军的?将军刚用过饭,正在房内看书呢。”
谢云本是奉诸葛青云之命,前来看看木城这人做事是否可靠,如今见人已是一副主人家做派,很是欣慰地拍了拍对方的肩。
“军师还担心你初来咋到,会畏畏缩缩,不太适应,没想到你这小子已经这般轻车熟路了,看来,我可以回去同军师复命了。”
“谢大哥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将军和军师如此看重我,我定把将军照顾得如从前一般上能飞天,下能种地,嘿嘿嘿……”沐玉咧起嘴角,黑瘦的小脸上荡起两只梨涡,像极了蹲在村口傻笑的稚儿。
谢云早就听诸葛青云说过这人是个傻小子,没想到今日一见,还真是个冷娃子,一时被逗得合不拢嘴,简单寒暄几句,转身去给房内凌越之行礼。
见人走远,沐玉收敛起僵硬的嘴角,端起桌上的汤药,缓步跟了上去,待行至房门口时,房内的两人已经闲聊起来。
“...近日军中事务都由诸葛处理,他定然吃不消,你身为亲卫,在他身边可要好好照顾,切不可怠慢了。”凌越之认真叮嘱。
“是,末将谨遵将军之令。”谢云领命。
沐玉听见里面的动静终于一歇,抬步进门,正好撞上刚好出来的谢云,随即弯眼笑了笑,“谢大哥慢走。”
谢云笑着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将军,汤药熬好了!”木城端着汤药行至床前。
凌越之慌忙垂下眼,有些不自在的应了一声,“嗯。”
“将军,这药有些苦涩,还是一口喝下得好。” 沐玉端着药碗送至他的嘴边,好心提醒。
凌越之听话照做,一口吞下,温热的药汁没进口中,苦涩的药味从舌尖蔓延至舌根,让人忍不住作呕。
他皱起双眉,强行咽下那阵恶心,口中忽然塞进来一颗硬物,在舌尖上泛起阵阵甜意,驱散了几分药味的苦涩。
“我熬药时就觉得这药苦,便去伙房要了些糖块,好压压这苦味。”沐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缭绕,随着甜意慢慢在他的心口荡开,凌越之含着嘴里的糖,思绪逐渐飘远。
“云儿,你若乖乖喝药,娘亲便给你买最喜欢的糖人……”
——
伺候人喝完药,沐玉端着空药碗退出卧房,正准备去清洗药罐,路过院前时,正好看见孙竹提着红木食盒走了进来。
她皱了皱眉,“怎么今日是你来送饭?那赵权见我不在,转头就为难起你了?”
孙竹笑了笑,摇头走来,“你多虑了,是我自己想来的。”他的目光落在沐玉的眉眼间,出奇的温柔。
“想来看看你……”
沐玉右眼皮狠狠一跳,不禁后退一步。
这人为何这般看着她?
怪瘆人的……
她赶紧扯开话头,“今...今日吃的什么?”
孙竹似是看不出她的窘迫,迈开步子跟了上去,言语间倍感关怀。
“你在这里可还顺心,可有人故意欺辱你?若是不顺心,尽可来找我,就如当初在伙房一样……”
沐玉默默听着,若说不为所动,那肯定是假的,这孙竹在伙房时确实没少帮她,可是她总觉得今日的他有些不对劲,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她敷衍着点头,“孙兄对我好,我都记得,日后孙兄若有麻烦,来找我便是。”
话音一落,孙竹赶紧接话,“实不相瞒,我确有一事相求。”
沐玉登时一愣,不禁暗暗掌嘴。
让你嘴快!
让你瞎承诺!
让你不长教训!
沐玉眼珠子一转,猛地一拍脑袋,“哎呦!你看我这记性,怎么忘了这汤药了,若是凉了,耽误大将军喝药,我可就惨咯!”说着,端着空药碗掉头就走。
“等等!”孙竹在身后唤了一声,沐玉全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食盒忘拿了!”
听见这一声,沐玉猛地顿住脚,尬笑着转身,“哈!哈!你看我这记性,怎么把它给忘了,多谢啊!”说着,就要从他手里接过食盒。
手刚触上把手,就被孙竹一把握住,她眉头一皱,想要挣开,却见对方忽然凑近,近到...能看清他瞳仁中的自己。
耳边传来一阵热气,柔意中带着莫名的冷意,“做人可要言而有信呐,木城......姑娘。”
冷意从脚底攀岩而上,直达头顶,沐玉那双琉璃珠子顿时一颤,满眼皆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
沐玉怔愣一瞬,悄悄垂下目子,杀意转瞬即逝。
“啊?你说什么呢?孙竹,你热傻了吧!”她大笑着,一掌拍在孙竹的肩上。
孙竹笑而不语,静静望着她。
沐玉嘴角的笑意一僵,“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同你闲聊了,改日得空,我们再好好叙叙旧!”边说,边夺过他手里的食盒,转身就走。
“你会来找我的。”
孙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脚下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常,快步离去。
孙竹站在院中,望着沐玉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顿时化作云烟,消散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