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虽然下过了一场豪雨,可天却不见凉爽,黄土大道旁支着一家茶棚,挂在棚前的幡子被风刮得呼呼作响,好似在招客。
沐玉干完最后一碗茶还不解渴,又吆喝了一声,“店家,再来壶凉茶!”
店家没一会功夫便送来一壶凉茶,“茶来了!”
店家送完茶,转身要去忙活其他事,沐桃却出声叫住。
“店家,向您打听个事。”
店家是个和和气气的老汉,很好说话,“客官想打听些什么?”
“此处离翎城还有多远?”沐桃虽然下山历练已有多年,却不曾游遍这大梁江山,如今身处何处,她还真不知道,沐玉就更别提了,往常都是跟在师姐们的屁股后面跑,哪里记得什么路,而笙禾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慈悲城,也是一无所知。
店家道:“翎城啊,那可远了,还有好几百里路呢,若是光凭两只脚走,还要花上三五天呢。”
“啊~”沐玉有些惊讶,偏头看向身旁的几人,叹了声气:“看来,我们得去买辆驴车了。”
沐桃也觉得有这必要,她们在慈悲城耽搁了太久,不能再拖了,“店家,这处可有卖驴车的地方?”
老汉挠着头想了想,有些为难,“有倒是有,顺着大道过去也就几十里路,可那镇上近日不太平,你们还是别去的好。”
沐玉有些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一人好奇,一桌的人都侧耳听起来,直直盯着那老汉。
老汉卷起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把汗,“唉,此事说来玄乎,我也是听别人讲起的,大约半月前,这麓镇一没天灾二没人祸,就无缘无故爆发了疫疠,整个小镇都被封上了,不准进也不准出,官府派了好几位大夫过去医治,都束手无策,里头不知死了多少人,唉,你们说是不是玄乎?”
“疫疠?”
几人同声惊呼,吓得老汉不由一愣,“你们知道呀!”
沐玉几人点头又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老汉摸了摸脑门,觉得这几名男子有些奇怪,只道了句,“几位慢用,”便匆匆走了。
一路上不曾说话的笙禾终于开口了,她摩挲着碗沿,目光沉沉,“半月前就爆发了疫疠,难道慈悲城中的疫疠是从这麓镇来的?”
“八成是了,”沐玉点了点,又皱起眉,迟疑道:“这事...我们还管吗?”
三人对望一眼,都在思量此事,只有凌越之目不转睛地盯着沐玉,时不时为她擦汗倒水。
沐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慈悲城一事我们深陷其中,是不得不做,如今置身在外,又何必再多管这闲事。”
笙禾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没有应声也没有反驳。
沐玉和沐桃互望了一眼,默契地噤了声。
——
夕阳西下,沐玉一行四人披着最后一缕霞光,来到了南麓山下的淳安城。
天已经完全黑下,可城中却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灯笼高高挂起,让人眼花缭乱。
沐玉看着来往的人手中皆提着一个别致的灯笼,形状别致又好看,她的眼睛追着那晃耀的灯笼,一时挪不开看。
凌越之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心下一动,伸手往怀里摸去,摸索了好一阵,却不见半个铜板,顿时又泄了气。
正当他懊恼之际,袖子忽然被人一扯,他低头一瞧,竟发现是个女童,扎着双丫髻,圆盘一样的脸蛋很是可爱,只是那脸色似乎有些憔悴。
女童提着一串兔子灯凑到他跟前,声音又软又甜,带着一丝鼻音,“公子,这是我亲手做的兔子灯,又亮又好看,今夜城里一年一度的七夕花灯节,您买一盏灯笼送给心爱的人吧。”
凌越之看着那盏惟妙惟肖的兔子灯,又看了看走在前头的沐玉,一时之间有些窘迫,他想要买来送给她,可身上竟找不出一分钱,他有些惭愧的低下头,不敢看身边的女童。
“公子,求您买一盏吧,我娘病重咳咳咳...需要钱治病咳咳咳......”女童泪眼婆娑,即使自己咳得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却还是不断地哀求。
见人哭了起来,凌越之皱着眉,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小孩,给我吧!”沐玉不知何时转过身,朝女童伸出手,手心上稳稳躺着一锭银子,她笑得洒脱,“钱不用找了!”
自掏了南阳济和县令的老窝后,她身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凌越之怔怔看着她,张口却无言。
女童受宠若惊,接过银子朝人行了一礼,“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闻声赶来的沐桃也从女童手里买下两盏兔子灯,她挑衅地看着一旁凌越之,转手就将另一盏递给了笙禾,朝人做了个鬼脸。
凌越之皱眉不语,可怜巴巴地望着身前的沐玉。
沐玉早已被兔子灯吸引,未曾察觉,她拿着兔子灯左右摆弄,喜欢极了,笑着打趣道:“小孩,看不出来你小小一个,做灯的手艺竟这般好,你师承何处呀......”
话音未落,她看向女童的眼睛突然一眯,灯影之下,女童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唇瓣干裂没有血色,脸颊却绯红一片,这像极她之前染上疫疠的模样!
等等,疫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