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瑾停了步子,下意识脱口问:“您……您还好吗?这是怎么回事?”
“还好,没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魏晋南朝……对,就是传说中荒唐且美好,女子可上阵杀敌,同性婚恋自由的那个朝代,”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下一秒就说不动了:“那时候,有一姓苏世家被人陷害,惹怒了朝廷,家里老小全被五花大绑在院子里,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午后被砍了头,本该无一幸免——家里诸多文物也被人走私到了外国,直到如今,我们才,才查出一点线索……”
——本该无一幸免,也就是说,苏家有人逃出来了?
孟瑾听出了对方话里未明说的暗示,张嘴想问什么,又蓦地想起前些天自己脑中闪过的那个一排人跪着被砍头的血腥画面,她呼吸一滞,几乎凭着本能说:“苏家是不是有人逃出来了……逃出来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对不对?”
“果然是你!”男人闻言眼里明显亮了一下,然后才又说:“是,那是他们家最小的女儿,还有她的母亲,她们隐姓埋名用了很多办法,似乎终于把剩下的信息传了出来?唔……可以告诉我,你与她是通过什么方法联系的吗?”
“是梦境。”
“我记得梦里有雷雨,闪电、竹林……还有挂在天边的圆月,气氛十分诡异,咳……你听得懂她说话吗?”
“听不懂,我们没法用语言交流。”孟瑾喃喃答他。
……
卓阳一顿:“什么听不懂,孟小姐你在跟我说话吗?您的意思是,我刚刚说的话,你听不懂?”
眼前的场景在一瞬间化为泡影,脑中却还残留着子弹划过天际的清脆,“砰“地一声,仿佛朝阳破云而出,打破了黑暗,击碎谎言。
孟瑾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微微后仰靠到椅背上,她的双腿随意交叠,翘了个不太标准的二郎腿:“卓总说了那么多,不妨直接开门见山,说说您此次大驾光临的目的吧。”
孟瑾说完,伸手叫来服务员,自顾自点了一份红丝绒蛋糕:“抱歉,我有点饿了,可以边吃边听您说吗?”
“当然,是在下招待不周,孟小姐请自便。”
说这话时,不知是不是因为孟瑾方才走神的事有些不悦,卓阳脸上的神情闪过一丝沉色,但是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笑里藏刀的模样。他也轻轻后仰靠到椅背上,手里把玩着做工精美的紫砂茶盏,顺着孟瑾刚刚的话说:“那既然孟小姐都把话说开了,我也就不绕弯子浪费时间了。”
隔间的《高山流水》一曲弹完,美人谢幕下场,缓步离开,取而代之的是略微轻快的琵琶独奏。
孟瑾测耳仔细听了一会,没有听出是什么曲子。
光阴似箭,日月更替,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是被永远铭记的。
“孟小姐今日肯赏光来此一聚,想必是听说了陈朵朵陈小姐的消息吧。”
“是你手下的人说,您找我是有关陈朵朵的事情,如果卓总真的知道她的消息……可以请您告诉我吗?”孟瑾轻声说,她不想因为自己连累陈朵朵,还有闻见和闻女士。
“陈朵朵小姐,她应该是去海边结束生命的,恰好我们的船路过,见到她,我就把她救了上来,但是不幸,她伤的有一点严重,被旁边的宋董看到,就说要带回家里请他的私人医生来看看。”
在傍晚满是岩石的海边,陈朵朵吹了好一阵的冷风,一回头就看见在身后不知尾随了多久的段飞,然而这一次,对方不是来纠缠她的,他急步走过来,笑着捧住她的后脑,在她耳侧说了一句“宝贝,你将永远属于我”,然后伸手狠狠一推,陈朵朵小小的身板就随着巨大的海浪被无声无息冲进了冰冷刺骨的海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