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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惊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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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菀愤恨地回头,见那拦路虎正是风暴源头——怀王世子萧崇璟本人。恨不得能立马上前给个大嘴巴子,让他赶紧闭嘴。

不对!她不是给这货下了迷药吗?份量巨大,为什么此刻人还能清醒地站在这里呢?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晏菀看着抱着只鸡、衣衫完好、整洁从人群中走来的萧崇璟,磨牙霍霍。

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未走远的赵五,她听见萧崇璟的声音,立马折身回走。

“世子,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里,在哪里!你谁呀?好大的胆子,敢威胁我娘子同我和离,毁皇太后御赐的姻缘!”萧崇璟一脸不耐烦地打断赵五,见晏菀听见他的话后猛烈咳嗽起来,赶忙将手中公鸡递给侍从,顺手抢过侍女手中的团扇,体贴、温柔地替晏菀扇风,“娘子,慢些!娘子,我们回家吧!”

活见鬼了!

他该关心的不是赵五吗?

晏菀一头雾水,没留意就被萧崇璟用力地拖着往前走。

“不许走!”可赵五仍不死心,小跑上前拦住二人,“世子,我如今是您的人,您应对我负责,况且刚刚您才以扇为证,许我婚约。”

“你这小娘子胡说什么,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刚刚一直同赵二、何县丞、扈五郎斗鸡来着。喏……他们……还有他们都能为我作证。”萧崇璟被赵五这话吓一跳,随手又指了人群中的公子哥和仆从洗刷冤屈。然被点中的人都已点头,赵五仍不信,萧崇璟嫌弃地抽出赵五手中折扇,看了看后再塞回,“这扇子三日前我就斗蛐蛐输给了陆七郎,他们还是可以作证,到了今日这扇子都不在我手中又怎么会再赠予你。这位小娘子,我是真不认识你,又已娶妻,怎会再许你姻缘。”

“不可能……不可能的……”

赵五犹不信,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着。那厢南海公夫人见事情不对,赶忙拉过自家二郎耳语,又派仆妇进小阁查看里面躺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晏菀继续被萧崇璟拖着走,才出九曲桥,上到岸边,她便听到阁中传来一声惊叫,随即回头,见赵五一脸冷淡地将那把泥金小扇扔入水中,在身畔丫鬟地催促中才一脸不耐烦、翻着白眼朝阁中走去。

月光下,湖水还是那般清亮,也还是那般的冷。恍惚中晏菀好似又回到那日落水,大量寒冷刺骨的湖水涌向“她”,也带着“她”急急下落,可骤然一只手出现,拉着“她”上仰、不至于坠入深渊,迷迷懵懵中,“她”看清了,那手的主人竟是赵五。

可真是有些看不懂赵五呢!

晏菀收回头,再对上萧崇璟的目光,狡黠光亮,瞬间明白了今日萧崇璟也反将赵五一军,可她是真不信就萧崇璟那脑子能识破奸计。待好不容易熬上马车,见萧崇璟已不在做戏,大剌剌地半躺着把玩团扇扇坠,晏菀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何时识破赵五的诡计,在一旁看了多久的戏?”

“娘子,我今日是不是特别聪明,特别英勇神武?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我替你解围?”萧崇璟坐起身来,双眼放光地盯着晏菀看,活像只亟待被夸奖的开屏小孔雀。

实说,萧崇璟这张皮相挺惑人心神的,但偏偏晏菀知道这货内里的败絮撑不起这张金玉面,并不为所动,挂出盈盈笑意,眸子淬满冰,冷淡扫向萧崇璟,讥讽道:“这难道不是你自己惹出的风流债吗?”

知道晏菀误会了什么,萧崇璟高扬地身子霎时垂下,一脸痛心疾首,“天知道,我真不认识什么赵五、李三的。”

“真不认识?可所有人都说你与她情投意合,为此甚至要与我和离!”

“也不算不认识,就是去哪都能偶遇上她!可我从没搭理过她一句。我虽荒唐爱玩闹,却不碰风月事,再说了对整个南海公府我就肖想赵二那几只鸡。”

果然这才是他!不过晏菀仔细想了想原身在京城时真没听见关于萧崇璟的风流韵事。

“娘子,我今日不知吃进了什么脏东西坏了肚子,就往茅厕跑。”说罢似要证明自己所说并非虚,萧崇璟掀帘嘱咐车夫加快赶马速度。

晏菀心虚地按住乱跳的青筋,讪讪道:“就只是吃坏肚子,不昏昏欲睡吗?”

这话也不知那里挑中了萧崇璟的兴头,他变得严肃、一本正经对晏菀说道:“娘子,你不知道南海公府那群人好黑心,他们算计我。先是找来一群人想将我灌醉,幸好我千杯不醉。你离开后啊,就来了几人进房中点催情香,幸好我醒着,肚子又疼得厉害,着急找茅房,听见了他们的如意算盘,吓得赶紧跑了,不然就真出事了。要是真中了他们的圈套,你我和离,父王不得打断我的腿。我又不傻,干嘛和离。”

晏菀一听大概明白自己应是买到了假药,不仅不能药倒人,反而能吃坏人肚子。她靠着车壁深呼吸,平复后,冷静地对着萧崇璟道:“包办婚姻不可取。萧崇璟,你我认识连三个月都不到,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自由比腿重要,自由价更高,我俩没必要耗上彼此一辈子,我们还是和离吧!”

见晏菀认认真真地想要和离,萧崇璟大为震惊,纠正道:“腿更重要。我要是敢同你和离,不光没腿,兴许父王还会不要我这个儿子,甚至还会没面子。你想想我现在被贬了,你同我和离回京了,不就是你见我落魄抛弃了我吗?被一个女子抛弃,传回京我还有什么面子。哦……我知道了,难不成你还想抛弃我同王览再续前缘,那我不是更没面子了吗?你休想!”

王览又是谁?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晏菀发觉自己越来越跟不上萧崇璟的脑回路,准备继续开口给萧崇璟解放思想,可马车外传来侍从说到官署的声音,真的等不急的萧崇璟火速掀帘跃出,独留晏菀在车中冥思苦想。

重活一世,大好人生才开始,她没必要将自己的一生锁在萧崇璟这块朽木上,肯定要和离的。一计不成就换一计,以后干脆同萧崇璟反着来,等萧崇璟烦了、厌了,肯定会同意和离的,况且按他那能闹上天的性子,他想和离,太后、怀王也只能同意,也不算抗旨了。

晏菀近一步细化和离方针,车外再三传来叠云的催促声。晏菀揉了揉自己的脸,撩帘下车,低声嘱咐叠云闲暇时清清带来的嫁妆,随时做好准备和离回家。

只是不知为何,从下车起,她便感觉有几道目光始终粘在自己身上,她交代完叠云后,转头寻望这几道目光,终是发现目光来自对面蹲着的三名乞丐。左边小乞丐的目光直白又热烈,一直火辣辣地盯着她,晏菀对上后立马就败下阵来,赶忙转看中间的老乞丐,同样深情又直白,她再看了看最边上最为平淡的好汉乞丐,五大三粗的,笔直地坐在地上,昂挺着头,威风凛凛……反正……不像什么正常乞丐。

晏菀顶着那两道充满希冀的目光,转身往回走,“叠云,待会让方先生派人给那三名乞……好汉送点东西,若是府衙内有什么空缺的差事,他们仨想留下也行。”

随着晏菀往回走,那名小乞丐不再平静,突然发疯似地冲向她,就连老乞丐也一瘸一拐地奔向她。

刹那间,晏菀周遭的护卫迅速上前作迎敌状。

晏菀担心伤到人,一句“莫要伤人”还为未完全出口,就见那名好汉乞丐轻轻一点飞身而出挡在老小乞丐前,再轻轻一挥,前方的护卫便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晏菀见此不由更担心起自己安危,她迫使自己镇静,缓缓开口准备问询好汉的来意。猝不及防,那小乞丐就已猛扑进她怀中,嚎啕大哭起来,“长……长姐,我们可算见到你了。”

再次震惊的晏菀,捧起小乞丐的脸仔细辨认,无奈小乞丐一张脸黑黝黝的,根本无法辨清五官,晏菀对上她炯炯有神的大眼,在脑海里思索一圈,试探性开口,“晏芷?”

小乞丐连连点头,哭得更厉害了。

“大姑娘,是老奴呀!”

晏菀将视线放在边蹦过来边擦脸的老乞丐身上,不确定地问道:“福伯?”

“欸,对了!”

不同于福伯的欣喜,晏菀莫名地生起了一种不好预感,那句“你们怎么来了”还未问出,怀中的小人就伤心地哭嚎起来:“姐姐,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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