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三月十一,正是谷雨时,时雨初降,雨生五谷百果。
“玉娘,移苗、掩瓜点豆交由书川素华他们来做,你去将手洗净罢后过来。”
赵钰穿了一袭素锦绣袍,袖口处只绣了几朵雅梅,腰间系了白玉、香囊,眉间微微轻皱。
他一踏出堂屋,只见赵婉又穿上她亲手缝绣的裤袍。
那裤袍不似赵婉平日所以穿的绣裙,袖口窄小,刚好能轻易让手臂穿过,却又不会过于宽大露出肌肤。下衣则是呈短打型的形状,不是裙摆,但又长至腕脚而不拖地。
今日逢谷雨,正是移栽菜苗的好时候。
院子那一小片菜畦是赵婉起了心思,喊了赵一等人开垦出来,赵钰当时只以为是妹妹一时兴起,没关太多。
没成想,每日都往那小菜畦里跑,细针密缕的绣花鞋都沾满了泥点子。
赵钰每次一见,总头疼不已。
也不知是跟村子里哪个姑娘学的,绣缝了裤袍不说,还懂些种菜看苗的本事。
他瞧见妹妹穿着裤袍,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大咧咧的蹲在菜畦中,指缝都是乌黑的泥。
难言的怒意总不可避免涌上脑海,但赵钰不会对妹妹摆脸色,只会喊人洗了手回屋。
素云打了一小盆井水,伺候着主子洗净了手,又拿干巾擦拭好。
赵婉甩了甩手,如孩童那般跑进堂屋,坐到赵钰旁的木椅上。
她端起盏茶,接连喝了好几口,而后眼带疑惑的看向了赵钰:“兄长,叫我作何事!”
赵钰:“……”
有一种吾家有妹变幼弟顽劣的观感。
赵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心情,甚至偏过头看向院里,目不直视。
“你是闺家小姐,若是无聊可与村里那些年纪相仿的姑娘玩耍,想去安平镇吃茶游玩也是不错,喊赵一赶马车带你去便好,银两不够问我要便是。”
说罢,赵钰有点无奈:“虽是在柳树村暂时安家,但不是叫你与村中民妇一般日日守着菜畦、晒着烈日耕种,我们家何至于困苦到几把青菜吃不起,要你亲手去种。”
被兄长莫名其妙喊进屋,又莫名其妙被兄长说了一顿。
赵婉秀气的眉头不高兴的一蹙,颇有些娇憨恼气。
“你把双手拿出来我瞧瞧。”
赵婉轻轻‘哦’了一声,听话的伸出了双手,将掌心向上。
“玉娘!”赵钰声音突然拔高了一度。
赵婉吓了一大跳,她还是怕兄长发火的,她缩回了手,心虚的移开了视线,盯着地面。
她小声道:“怎么了……”
她近日可没做错什么事!
赵钰眉间拧出一抹不悦,肃声道:“手心那几处薄茧何来?我未曾见你握过农具、抬过重物,怎地手中有茧。”
赵婉眼瞳睁大,她仔细看了一眼掌心,只略微有一点点罢了,那薄如蝉翼般,差点就看不出来!
这有何可生气的。
她呐呐答:“我就趁兄长不在家时,使了几次木锄。”
见赵钰眼神凌厉朝她扫过来,赵婉当即坐直了身,连忙解释道:“真只使了几次,一只巴掌数得过来。”
说完,她还小声嘀咕:“亏我还抹了护手的磨泥膏,一点用处都没有,镇上那小铺子怕不是卖的赝品。”
赵钰离她近,耳力又好,自然将她的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
他气极反笑,将案桌上摆放的挑茶竹漏拿起,用干净的一头敲在赵婉头上。
只听清脆‘咔哒’一声,赵婉双手捂紧了脑袋,不满的瞪了兄长一眼。
但敢怒不敢言。
她委屈道:“兄长,你何故打我,我又没做错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