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葭抱住脑袋,凭着本能将十六字的剑诀背得颠来倒去、缺斤少两,到最后干脆只会咆哮着大喊干戈。可是任凭她怎么喊,当初随随便便就呼唤出来的干戈却还是毫无动静。
“干戈,你踏马聋了吗?!”
“不是,你不是铁了心换主人所以故意跟我整已读不回是吧!”
封葭急速坠入云雾,谷底一片青绿色的水岸已遥遥可见。这下若是再背错,她真的就只有肉饼一个下场了!封葭拼命逼自己冷静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背着剑诀,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头顶的云雾中飞下一个纤细身影——林今谣!
封葭一喜,正想喊“林姐姐救我”,却见林今谣身体下坠速度比她还快,如一块厚重的青石板“嘭”地一声砸进了她的怀里!
封葭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怀里的林今谣竟已双目紧闭、浑身冰冷,嘴角还留着一抹淡淡的血迹,封葭重重地摇晃着她:“醒醒,醒醒啊林今谣!你再不醒,咱们俩能直接摔成双层牛肉饼去汉堡王出餐了啊啊啊!”
妈的,只能靠自己了!
封葭将剑诀颠来倒去地念了三四遍,嘶喊道:“文昌文曲星保佑,肖荣秀葛军各路大神保佑,只求蒙对一遍!干戈!!——”
刹那间,只听一道破空之声。
金光熠熠的上古巨剑“干戈”从崖顶直插而下,“嗡”地一声悬停在封葭后背,将两人慢慢拖起。
封葭死里逃生,一颗心脏只差没从嘴里跳出来,她抱着林今谣,瘫在干戈巨大的剑身上,有气无力地骂道:“妈的,逆子,你干脆等我化成骨灰了再来呗……”
话音刚落,封葭被稳稳托住的背部骤然一空,整个人飞坠而下!
“干戈回来,干戈!我那句话是开玩笑啊!!”
妈的逆子,你作为我的本命佩剑,一点也不幽默!
封葭抱着林今谣,两人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重重地滚进了澄水水岸的芦苇丛中,彻底摔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封葭在潺潺的流水声里醒来,天空暮色四合,眼前已是一片昏黑。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的四肢都不在了。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一声熟悉的痛吟,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下垫着一个软软的东西。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封葭惊叫着跳起,连忙把身下的林今谣扶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不是一直抱着你吗,你什么时候到下面去了?!”
林今谣满脸脏污,额前漂亮地卷发都被沾在脸上,看起来像一只被雨淋透的卷毛猫。她体温低得吓人,封葭拍她,抱她,都是毫无反应,从唇边干涸的血迹看,她吐的血比掉下山崖时更多了,恐怕是掉下来的时候被封葭压住,受了更重的内伤。
封葭心底一凉。
林今谣说过只要封葭还剩一口气就能救,没说她自己要是摔得只剩一口气了该怎么救啊?
夜色越来越深,小河里蒸腾的水汽到晚上全变成了叶片上的露水,弄得整个河岸湿漉漉的,一吹风跟下雨似的。明明这么冷,封葭却急得额头冒汗,她左顾右盼了半天,河边只有大片的芦苇丛和散乱的鹅卵石,没有任何可以取暖的东西。
封葭只觉得怀中人的体温越来越低,连忙脱了外袍将林今谣裹住,又扯了两把芦苇,把衣服塞得鼓鼓囊囊的,再将裹得蚕蛹一般的她抱进怀里。
“你就不能努努力,醒过来奶自己一口吗?”
林今谣没有任何回应,静静地睡着了。
“对了,你一个医修,应该会常备伤药吧?”封葭在她腰间摸了一圈,只找出一张羊皮卷地图,“该不会在她身上?”
封葭目光下移,林今谣襟前微微松开,两道锁骨如蝴蝶展翅般撑起交领,往下便是一片幽暗的漂亮起伏。封葭有些心虚地搓了搓冰凉的手,低声道了句“得罪了”,便往衣领深处探去。
封葭刚一伸手,便听见林今谣不舒服地轻哼了一声,她连忙道:“手有点冰是不是?忍一下啊,我实在找不到你们这种衣服的口袋在哪……”
封葭说话间,那声音又响了两声,她生怕碰到了林今谣的伤处,连忙去看她的脸色,却见林今谣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表情,嘴唇动也没动过。
她一愣,那这声音是哪里传来的?
夜风吹过河岸,寂静的芦苇丛开始沙沙作响,正当封葭以为自己听错的时候,却听见那痛苦的哼声继续响了起来,她听见远处有人“咚咚”地敲了两声木板,然后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指甲剐蹭声。
吱吱嘎,吱吱嘎……
芦苇丛被风吹折一片,封葭借着最后一点天光,看到不远处斜放着一副黑色棺木。
棺木“咚咚、咚咚”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