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窈很淡地一笑,模样却很不冷不热。“太子殿下已经走了,侄女也先回房了。”
她转身踏进去,步履稳当。
身后苏映纭睁大眼睛看着她,也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嘲弄。
她难以接受这个素来低自己一头的堂妹如今竟然也攀上高枝了。
她刚要愤愤开口,便被自己父亲堪称凶冷的眼神镇住。
苏二冷冷道:“安分点。”
苏二极少训斥苏映纭,但同时也不能容忍有任何人影响他向上的仕途。
苏映纭下意识怯了一瞬,避到母亲身后,动了动唇,还是住了口。
——
沈府里,风灯夜明,寒枝凝霜。
白日从棠梨宫送回来的那封回信被放在书房中。
直到深夜,沈兰御从宫中回来,慢步回到院中,站定在桌前时,目光才落在信笺之上。
没合紧的窗透进夜风,冷意如刀。
沈兰御抬手拿起信笺,长袖顺着腕滑落几分,露出那串檀木珠串。
在宁静无人之处,他的眉眼间终于泄出几分倦意。
他动作轻缓地拆着信封,鸦睫低垂。
思绪却还牵着长安殿中,众臣此言彼辩的场面。
州城的公文摞在皇帝面前,皇帝却只是阖眸,沉默地听着座下争言。
他立在金殿之中,也无声地垂眼,有一瞬间,他像局外之人,远望着千里风波暗箭。
却又明晃晃地立在煌煌明堂里,脚下谋算心局,寸步难移。
他缓缓打开信笺,思绪落回纸上。
信上少女的字迹进益显著,清秀端致。
“沈相安。
一夜之间便忽起风寒,着实难测。
沈相送来的蜜果味道极好,好像在上京很少能见到。
话本也很合我的喜好,沈相费心了。
……只是御医说需休养几日。还要耽误几日课业,待病愈后才能再继续听课了。
但沈相不必担心,待病愈后我会加进复学,定不退步。”
目光落到这里时,好似已经能到略带叹意的语气。
但语声到最后兴许是轻盈的。
最后一句。
“天气寒凉,常有风雪,沈相也需多多留心。
顺祝康安。”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话。
但沈兰御垂眼看了半晌,灯火之下,没有表情的面容不知何时生出了点轻浅的笑,似无声宛然的涟漪。
他将信笺折回原本的模样,小心封回,指尖触到笺纸纹理,眉眼在烛火中映照出温润暖色。
——
第二日,晏亭梨醒来时,还有些昏沉,转过头便撞入了苏越窈的眼里。
苏越窈关切道:“梨梨你醒了?”
晏亭梨眨眨眼,反应过来,下意识要开口说话,却被喉间痒意哽住,咳了好几声,才哑声:“……何时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外头时辰显然不早了。
苏越窈将她扶靠起来,动作轻缓熟练,“我才来没多久。昨日听太子殿下说你抱恙,我很担心,今日早早便来了。
是我不想她们通传的,你睡着的时候还在咳,想来睡不安稳,便不想扰了你。”
侯在一旁的松玉和宫侍上前服侍晏亭梨净面,“殿下今日比昨日更严重些了。”
苏越窈蹙起眉。
松玉服侍完便退开去备早膳,待她回来时,晏亭梨已经披了衣裳坐在桌边了。
晏亭梨脸色还是很苍白,见苏越窈来却也打起了几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