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稷誉这一声尊称,拖长了尾音,“您说,这该如何是好?”
魏仓廪的额头冷汗密布,他道:“请殿下恕罪。”
即便是诸君,也要明辨是非,不能随意处置朝廷重臣,这是一代明君必须持有的是非观。
因而,为了区区一个本就该处死的贼人便发落朝廷重臣,这是一种非常不明智的举动。
但——当今的大乾太子敢,因为他是司马稷誉,坐拥大乾半个朝廷,在朝堂上几乎一手遮天的司马稷誉。
就算有时,司马稷誉暴戾的行径为人诟病,也无人敢在朝堂上跳出来,明面上指责他。
“本宫也不想为难你,这样吧。”
司马稷誉弯腰,从一名狱卒的手里拾起一件骇人的物件,轻轻放到魏仓廪的手中。
“你帮本宫的小十一,把后面的刑罚都承了,本宫便不追究你的失职。”
刑讯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司马稷誉的语调依旧是那样平淡,就好像在描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在意识到司马稷誉究竟说了什么后,所有狱卒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就连那位站在门口、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青鬼面人,都错愕的抬头,望向了司马稷誉。
小十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司马稷誉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大约几个呼吸的功夫,魏仓廪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道:“臣领命。”
说着,魏仓廪便从司马稷誉的手中接过刑具。
魏仓廪虽正值壮年,但却是普通人,通常情况下,落入刑狱的重臣一般都用不上那么重的刑罚,因为他们的身子骨根本就扛不住。
两名狱卒缓缓起身,为原本端坐于首座之人戴上了本该穿在犯人身上的枷锁。
墙上火光灼灼,三道纠缠的影子在鲜血溅落时逐渐扭曲。
从始至终,司马稷誉都没有喊停的意思,狱卒们看着满手的鲜血,吓得都不知如何是好。
待魏仓廪被带走、刑讯室只剩下司马稷誉、青鬼面人以及陆闲袇三人时,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此时的刑讯室异常安静,地上的血迹被拖了干净,所有东西都被收了起来,除了那团贯穿两天两夜的昏黄火光外,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司马稷誉拍了拍手,示意青鬼面人也出去,随后,刑讯室就只剩下了他和陆闲袇两人。
司马稷誉问:“还活着吗?”
陆闲袇依旧将脸埋在发丝中,没有理他。
司马稷誉既不发怒,也不着急,见陆闲袇没有反应,他的嘴角反倒是挂上了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
“虽说现在的状况,并非我的本意,但现在——
有两条路摆在你的眼前。”
司马稷誉从身上取出了两只拇指大的玉瓶,轻轻摆在陆闲袇的脑袋边上。
“其中一瓶是毒药,名为鸩芜菁,见血封喉,肝肠寸断,这是你身为刺客应有的下场。”
陆闲袇依旧没有理司马稷誉。
司马稷誉清点玉瓶,“另一瓶也是毒药,只是相比鸩芜菁,它的毒性可以镇压,名为月见吻。
服下该毒,起初身体上并不会有任何不适,然,若是三十日后得不到解药,便会化作枯骨,毒发身亡。”
司马稷誉耐心地为陆闲袇描述毒药的效用,也不管陆闲袇是否听没听。
“选择后者,便许你成为本宫的暗卫,只要你无异心,本宫自会在三十日的前一天晚上,将解药交付于你。”
反之,选择前者,陆闲袇的结局唯有一死。
“生还是死,这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选择题了,不是……”
司马稷誉话还没说完,就见铁床上的人偏过脑袋,一口咬上了鸩芜菁的盖子。
玉瓶碎裂,内里乳白色的液体撒得一塌糊涂,但绝大多数都流入了陆闲袇的喉咙里。
“咳咳!”
陆闲袇猛烈地咳了起来,乳白色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流入脖颈,没入了他的衣领。
司马稷誉单手支着下颚,注视着陆闲袇说道:“天下六术,上三圣,以仙术为尊,下三邪,以傀术为鬼,若是不能将傀术者收为己用,属实一大遗憾。”
陆闲袇睁开眼睛,隔着发丝用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与司马稷誉对视:
“梦里有。”
司马稷誉缓缓勾起了嘴角,狭长的眸子里是得逞的算计。
过了几秒,陆闲袇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鸩芜菁,见血封喉,肝肠寸断,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感觉?
就像是读懂了陆闲袇的困惑,司马稷誉说出了答案。
“骗你的,这两瓶都是月见吻。”
“噗哇——”
陆闲袇又吐出了一口鲜血,活像是刚饮下一瓶鸩芜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