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有吗?或许吧。”
在校门口分别的时候,余知弦叫住相月:“相月,余知淮今天下午回来。”
所以你今天不用来接我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很明显。
相月忽然有些低落,一时说不出话。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装作不在意道:“知道了,我去打工了。”
转身的瞬间,声音再次响起:“相月,再见。”
他觉得有些奇怪,却又想不出奇怪的点在哪里。
不就是一句普通的再见么?
压下杂乱的思绪,他挥了挥手:“回见。”
余知弦站在原地目送相月远离,然后遇到周乐乐和她那帮小弟小妹。一群人叽叽喳喳进了学校,把他护送到了班级。进门的时候班长和他打了个招呼,告诉他今天要随堂测验千万别请假失踪。坐在座位上,前桌立马转过来和他说最新八卦,告诉他不用担心许成印的骚扰。
他全都笑着回应,连在走廊上偶然遇见的老师都不自觉问了一句:“你今天心情很好么?”
心情好么?
余知弦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但如果找到事情解决方式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的话,那他应该是心情好的。
最近几天他总在想他应该怎样面对任务对象,忽然之间就想通了。
他为什么要面对任务对象?直接离开不就好了么?
仔细想想,他本来应该在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离开,蹉跎了五年,也是时候说再见了。
这是余知弦进入学校以来最认真的一天,甚至破天荒的在老师提问时主动回答,无论什么问题都能答上。
一下课前桌就震惊地盯着他:“你原来是个学霸么?所以平时拖延作业考试不及格是因为个性?”
余知弦笑而不答,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温柔的笑意看得人心痒痒。
“拜托,别散发你无处安放的魅力了。”
前桌败下阵来,一脸害羞地转身,完全忘记自己想问什么。
少年的容貌太过精致,被那双漂亮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很少有人能不心软。在他表达出不想说话的意愿后,班里的同学都默契的不去打扰他。
用这样的方法搪塞了一群好奇凑到身边的人,余知弦安安静静地过完了一天。
晚自习下课后,天已经黑透了。月亮和星星都被藏在云层中,只有时不时在其中翻涌的刺眼长龙偶尔带来一些光亮。
“要下暴雨了,大家都赶快点回家!”
保安一边朝着磨磨蹭蹭的学生大喊,一边引导来接孩子的家长。
余知弦走到距离校门几十米外的路口,车很多,但没有来接他的那辆。
他收回视线,顺手拦了辆出租车:“去旧大桥。”
司机熟练地按下“空车”的灯牌,从后视镜中瞥见学生模样的乘客,随口问了一句:“那边荒得很,你这个点去那里干嘛?”
余知弦面不改色,自然接话:“要回老家办事,家里人在那边等我一起出城。”
“旧大桥”并非正式名字,但本地人都爱这样叫。几年前那边还算有些人气,但随着绿色城市建设政策的推进,那里的工厂全部迁走,变得越来越荒凉。
不过要上某条高速确实会经过那里,虽然去的人少,但也给了他一个借口。
司机不疑有他,油门一踩就冲了出去,念及乘客说的“家里人在等”还专门开快了些。
三十分钟后,余知弦到达了目的地。
站在空无一人的大桥上,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五年前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在这座桥上,现在他准备离开,第一时间想起的也是这座桥。
“这叫什么?有始有终?”
余知弦低笑一声,翻身坐在栏杆上。江面上的风有些大,吹得他向后仰倒,而他身后是滚滚江水。闭眼聆听,能听见水流拍打桥墩的声音。
虽然现在是旱季,但水也不浅,至少淹没他是够的。
他深呼吸,放松身体,随着风的轨迹往后仰倒。
“噗通。”
水花飞溅,复又恢复平静。
*
又送完一单外卖,相月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将外卖车换成小电驴,然后前往学校接人。
走了一段路才想起,今天他不用去。
“这才几天就养成习惯了?”
把车停在路边,他点燃一支烟,靠在车子上吐出一口烟雾。
相月以前是不抽烟的,但一个人既要打工赚钱又要警惕扯后腿的亲爹,压力一大就学会了。
他记不清是从谁身上学的,只记得一个打工时遇到的同事给他递过来一支烟,而他接了。
不过他很少抽,只是今天不知怎的,心情有些不爽。
将烟头丢件附近的垃圾桶,相月跨上外卖车,准备再接几单生意。
从衣兜里掏出之前为了送外卖淘的手机,眼疾手快在上面抢了个加价最多的。接单成功后,他看了眼上面的地址,眉头微皱:“旧大桥?那么远?”
单主也知道自己的地址偏,跑腿费给的很多,备注也写得诚恳,还说迟到也没关系。
看在跑腿费的份上,相月接下了这单,又接了几个顺路的,把其他人的东西送完后带着最后一个单主的外卖往目的地赶。
天空下起小雨,时不时响起沉闷的雷声。
云层中的闪电忽然亮起,照亮路边的山丘,又迅速暗淡,只留黑夜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