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四贞坚定地看着欢若的眼睛,“我最不愿意的,就是在这宫里消耗余生,哪怕出宫之后前路艰险,我也不后悔。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孙家是我爹旧部,孙延龄我从小就认识他,也算是知根知底,他看着挺老实的,小时候就总被我欺负不敢吭声,前些日子见了他一面,感觉也没什么变化。”
那是因为你爹是他爹的上司!你现在是他的主子!
欢若很想吼出来,但看着四贞的脸,她终是没有开口,只是重新开始给四贞梳头,嘴上念叨着:“好吧,既然这是你愿意的,那我祝你幸福。只是有一件事,一定!一定!一定!要提防孙延龄。”
一直到四贞上了花轿,出得宫去,在分开前跟她再三保证一定会小心孙家,她这才放心。
如今,四贞也成亲了一年有余,孙延龄不仅没有撕下假面露出凶相,反而愈加恭敬,对她百依百顺,哄得四贞逐渐放下了戒心。
只是回回见了欢若,四贞还要把平时的生活跟欢若细细讲述一遍,以打消欢若的顾虑,是以欢若总是拿这些话打趣。
欢若挤弄着眼闪躲她的手指,然后熟练地挎住她的胳膊:“你怎么来了?不是嫁到了福窝里,再也舍不得出来吗?”
“这不是有段日子没来了,昨天做梦梦见从前在慈宁宫的日子,今儿特地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跟太后娘娘请安,直接去慈宁宫就行了,怎么绕了这么一大圈到这来了?”
孔四贞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在等你!”
“哎哟哟,竟然叫和硕格格纡尊降贵地在这等我?奴婢怎么敢当呢?”
欢若瞪大眼睛,做作地捂住了嘴。
看得四贞对着她的脑门拍了一巴掌:“少在这恶心人了。”
欢若吃痛,委屈地揉了揉额头:“至于这么大力嘛?”
“至于!我在这等你老半天了,你跟坤宁宫那边又不熟,哪有这么多话说?”
“我没说几句话啊,再说你要见我去慈宁宫等着不就好了,反正我总是会回去的,做什么非要在这等?”
孔四贞气得柳眉倒竖:“这不是有话跟你说吗?我那边刚到慈宁宫门口,就碰见明月了,她说你今儿回来,正巧了,刚好能赶上去三阿哥那。三、阿、哥!你能叫你那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三阿哥等?那必然我就跟你说不上话了,所以才来这等你的!”
眼看着四贞确实要恼,欢若赶紧赔不是:“好四贞,是我不对,我是想着外面这么冷,你在慈宁宫坐着,又暖和又舒服,何必非要站在这风口上等。好好好,我不该多问那一句。咱们慢慢走好吧,我多陪你走两圈,你想说啥,我洗耳恭听。”
四贞乜斜着眼睛,浅哼一声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什么东西在我那?”
欢若眨巴眨巴眼,一时之间脑袋里还真是一片空白,她牵起四贞的手,撒娇似的晃了两下:“好四贞,你给我提个醒儿?”
四贞恨铁不成钢的捏了捏她的手:“你的猫!你是不是不记得还有这么个小东西了!不是说好的在我家养到两个月大就给你的吗?”
“啊!你说踏云!”
想起来了,欢若吐了吐舌头,最近事情太多了,正经把那个小猫儿忘到天边儿去了。
那是两个月前,玄烨在宅子后墙外面的杂草丛里发现的一窝小猫。
这窝小猫的猫妈妈跟欢若很熟,她常在给玄烨带点心的时候煮上一块鸡胸肉带给猫妈妈。
宅子里的人都知道这猫是欢若喂的,喜欢得很,他们都不敢驱赶,时间长了,熟悉了,也会逗逗她,摸摸她。
于是,煤球儿——就是猫妈妈,她通体乌黑,欢若就顺口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煤球儿——在这片儿谁也不怕,胆子大得很。
玄烨瞧着煤球儿可爱亲人,便想养着她,只是几位奶妈一致反对,有人怕野猫不干净,有人怕她脾气不好伤人,还有人嫌她爱叫,总之玄烨是没养成,为这事还失落了好几天。
后来有一日,煤球儿站在后院外面叫,叫得止不住,玄烨正好想去看她,一开门,就看见煤球儿窜出去一丈远,又扭过头对着他叫。
玄烨胆子也是大,他觉得煤球儿是在叫他跟自己走,于是便真的跟上了,一猫一人,一个敢领,一个敢跟,最终在离后门不远的一出草丛里,煤球儿跟玄烨展示了自己的小宝贝儿们。
而那时候,宅子里因为找不到三阿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那天正好是欢若跟着来,一下马,就听见奶妈孙嬷嬷的声音。
“姑姑!三阿哥不见了!”
苏麻喇姑当场就要发飙,几十个人看着一个四五岁的奶娃娃居然还能看丢?
欢若皱眉问了一句:“你们最后一次见三阿哥是在哪?”
孙嬷嬷立刻答道:“万嬷嬷打水回来的时候,看见哥儿往书房方向去了。”
书房?那离后院儿很近啊。
欢若立刻想到了煤球儿,她跟苏麻喇姑打了声招呼,噔噔地跑到后院儿,果然看见雪地上有一排梅花儿脚印,肯定是煤球儿!旁边那个小小的鞋印儿必然是玄烨了。
沿着那两排脚印,欢若很快就找到了蹲在那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的玄烨和把三阿哥“拐”到这的小“罪猫”。
以及三只可可爱爱的刚出生的小猫,它们正是惹得玄烨不知所措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