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从地含住面前的茶杯,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仿佛羔羊吮引青草上的露珠。
约书亚用余光注意到,那双绿色的眼睛似乎又盯住了自己。
我...是我脸上有什么碎屑吗?
努力压抑住想要用手确认一下的冲动,下意识地,他坐直了些。
见他稍微没那么饿了,兰瑟尔先生又问几个问题,不外乎于在哪里发现的这些金子?总共发现了多少?
他的语气堪称温柔,这让约书亚干涸许久的泪腺隐隐发酸。
约书亚一一应了,只是在兰瑟尔问他最近的现状时,不知是出于昔日的自尊心还是单纯的不好意思,约书亚只是语焉不详地表示,他最近确实囊中羞涩,这才迫不得已挪用了一些黄金鳞片,用以购买维持基本生计所需的日常食物。
出乎意料的是,眼前这位绅士好像对自己丢失的财物并不关心。
“我注意到你似乎不是本地人?”兰瑟尔倚靠着丝绒靠垫,略显慵懒地问。
“是的,先生。”惊讶于他的观察力,约书亚反问:“您怎么知道?”
“你瘦过头了。”兰瑟尔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类似懊恼的情绪,看到约书亚懵懵的表情,又笑着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这儿的人看起来比你强壮太多。”
“喔...我刚来这儿不久...”约书亚摩擦了一下双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他其实还想补充些什么,证明自己真的不是奇怪的人,却发现根本无从解释。
教会的审判在他的脑海中一遍遍回放。他曾试图解释自己的感情,但苍白的辩解无疑是对信仰的冒犯。法官冷酷的面容和鄙夷的眼神,仿佛将他钉在了罪人的十字架上。“异端”,“堕落”,“罪人”,这些词汇一遍遍戳刺着他。
或许从他走进马戏团的那时起,他就已经不再是教会的信徒,不再是受神庇佑的子民,而是一个被放逐的幽灵。
两人交谈间,约书亚意识到,兰瑟尔始终没有用敬语,但与语气中带来的傲慢不同,他的态度却称得上十分礼貌,甚至有些...过于友善了。
约书亚把这种过分的热情解释为对于贫民生活的好奇,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放下了担忧,无论怎么看,兰瑟尔先生都是一位难得的热心肠,他甚至注意到约书亚的局促,询问约书亚是否要把鞋袜脱下,他可以为约书亚提供暖脚的炉垫。
“如果您不介意,或许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庄园?”此时正值日落,兰瑟尔的半边脸隐藏在夕阳的溶金之下,看不真切。
在那种温和的笑容下,压下内心最后一丝异样,约书亚晕乎乎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