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不知是否愿意成为我的舞伴呢?”
约书亚后背一僵,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戴上了面具。
那语气里粘稠的快要流下来的的尾音,和那高高举起的“绅士风度”让约书亚一阵恶心。
——居然是洛克。
约书亚并没有费心去想洛克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还没那么愚蠢,真的去相信兰瑟尔是一个考生意起家的“暴发户”。
说到底,不外乎是一些贵族之间的利益牵扯罢了。
不知为何,这位老相识并没有佩戴面具,转念一想约书亚就明白了,或许这才是洛克打的算盘,在一众小贵族中凸显自己的身份,谋求便利。
“喔,天呐,我是说,我当然愿意。”
约书亚眼瞧着那位小姐的扇子越扇越快,几乎要晕过去了,洛克却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一边的约书亚。
“不知这位先生是否愿意割爱?”
约书亚皱了皱眉,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把他当作竞争对手了。
约书亚不欲与他再多纠缠,出于礼貌稍稍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本想直接上楼休息,人群中却忽然爆发出一阵骚动,为了不踩到小姐们新做的华丽裙摆,约书亚只好顺着人群被裹挟到舞会中央。
引起骚动的源头好像是一个人。
“老天啊...这可真是...”站在他旁边的一位先生喃喃道。
约书亚顺着他的视线往舞会中央望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是兰瑟尔。
约书亚不是唯一一位隔着面具认出他来的人,无他,这一头浅灰色的长发在灯光下煜煜生辉,实在太扎眼了。
但这并不是约书亚惊叹的原因。
兰瑟尔脸上佩戴了一个蛇型面具。
出于对“化装舞会”这一概念的尊重,大部分的淑女绅士们都佩戴了面具,约书亚也不例外,他的面具简洁得甚至有些敷衍,月白的底边和几何状的花纹低调的过了头,不像是一位客人,更像是哪里来的侍从或是男仆。
而作为贵族小姐来说,孔雀羽毛、珠宝、金饰才是潮流所在。
没有人,没有人会选择那么离经叛道的面具...老天啊....那简直是一个蛇的头骨。
作为整场舞会的承办者,特立独行一些也无可厚非,只是那副刻满鳞片的面具实在太过怪异,和兰瑟尔精致的眉骨卡的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该长在那似的,这才带来一种不可忽视的违和感。
迎着周遭复杂的目光,兰瑟尔却缓缓地向这边走来。
约书亚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他转身想跑,双脚却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被钉在原地不得动弹。
“兰瑟尔先生,我们都在等你开舞呢。”
显然已经有人已经跃跃欲试,忍不住催促到。
约书亚呼吸都停住了一瞬,众目睽睽下,兰瑟尔向他缓缓伸出了手。
恍惚间,法官的话又重现在约书亚的脑海中。
“约书亚先生,你是否承认,你确实迷恋于这个被诅咒的怪物?”
他想起自己当时的回答。
几乎是下意识地,约书亚把手放了上去。
兰瑟尔扬起嘴角,他轻轻握住约书亚的手,另一只手托住约书亚的腰,把他牵引到舞池正中央,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多的舞伴也随着交响乐加入进来。
兰瑟儿可谓是绅士到了极点,他的手臂规规矩矩地扶在约书亚腰间,方便在起跳时借力,可他的视线却与礼貌二字截然相反,约书亚有种被捕食者死死盯住的错觉。
他们离得很近,约书亚甚至可以看到兰瑟儿下半张脸上细小的绒毛,那双翠绿的到眼眸在顶灯投射的照映下仿佛两坛静谧的湖水,随着角度的变换折射出波光粼粼。
迎着那称得上是冒犯的目光,约书亚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一种微妙的熟悉感,他的视线不由地落在面前的人的嘴唇上,约书亚对这里并不陌生,甚至有些脸热。
他记得那里的温度,冰凉的,并没有想象中的柔软,总是略微翘起的嘴角让人联想到蛇类的吻部。
一丝灵感从约书亚脑海中划过。
蛇...蛇的装饰...
冰凉的体温...
蛇的面具....全是蛇!
约书亚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人。
兰瑟儿并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他挽着约书亚跳了一支又一支舞,从交响曲的间章跳到结尾,小姐们都收起了扇子,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
围绕在他们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大部分人只敢拿余光偷偷觑一觑,但也不乏有把心思全都宣之于口的。
相信不出一天,整个上流圈子就会出现类似于“两位绅士过从亲密”的传言以及对兰瑟尔未婚身份的揣测。
但约书亚对此毫不关心,他的大脑嗡嗡作响,一切不合理的巧合在此时此刻终于得以串联起来,拼凑出的真相却让他毛骨悚然,约书亚实在想不通,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学识是如此贫瘠,以至于要寻求一些宗教神话、超自然现象的帮助。
这种极端不合理性让约书亚开始怀疑,或许他只是陷入了一个离奇的梦境?也许在他醒来后,诸如什么蛇人、兰瑟尔都会消失不见。
但环在腰上的手臂的触感是如此真实,恍惚间,他们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宴会,约书亚注意到脚下地毯的花纹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式,很显然,兰瑟尔把他带到了城堡的未知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