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偷。”约书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个年长的修女。她皱起眉，似乎不理解这个新来的治安官为什么要替一个小修女说话。

“治安官大人，您可能不知道，这个女孩不止一次偷教会的东西了。我们不能对这样的行为姑息，否则其他人——”

“我说她没有偷。”约书亚打断她，语气比之前更坚决，目光直视着修女的眼睛，“就算她真的拿了这块面包，你们觉得是因为贪心吗？还是因为她饿了？”

修女被他的目光逼得有些后退，但她还是不甘示弱：“即便如此，她也不该触犯教会的规定。这是对教会和上帝的亵渎。”

“她会饿死的！”南希忍不住反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对着约书亚小声解释道：

“我只是不想看到她被饿死，治安官大人，她或许有罪，但她不应该被折磨…我只是不忍心。”

约书亚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里的情况或许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那么南希，你能带我去找她吗？”

“治安官大人！”那个年长的修女像是听到了什么无稽之谈，大声嚷嚷起来。

“收起你的无理，”那个内侍却立刻接话到，“约书亚大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用我提醒你吗？这位大人可是被红袍主教亲自洗礼过的圣子。”

说罢，他又换了一个语气，谄媚着对约书亚说：“大人，这里的罪人都被关在地牢里，只是她们身上都是污秽和病菌，还是等她收拾干净再来见您吧。”

“没关系。”约书亚并不在意，“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去见一些人。”

他显然意有所指。

看到眼前的女孩还在犹豫，他稍微放软了语气安慰道：“放心，我不会对你的朋友做什么的。”

南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拿着面包转身朝着一个方向小跑过去。

年长的修女的脸色铁青，她没想到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约书亚顶撞。她冷哼一声，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治安官大人，我劝您不要轻易插手教会的事务。这里的规矩，向来由主教说了算。”

“那你们的规矩，恐怕需要改改了。”约书亚平静地回应道。他抬眼望向修道院深处，那里高耸的建筑投下阴影，仿佛遮蔽了所有隐藏的罪恶。

他不再理会面前的修女，转身朝修道院的主楼走去。

......

“就是这了。”随着内侍的指引，约书亚走进一间略显昏暗的房间。

他进来时，几个身穿长袍的高阶神职人员再正围坐在一张圆桌旁，低声讨论着什么。看到他的身影，纷纷停下了交谈。

“兰卡斯特大人，不知道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来的？”其中一个年长的主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的长袍上绣着繁复的金线，彰显着他在教会中的地位。

约书亚并未回应，他从怀中掏出那份文件，放到桌上。纸张在桌面上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修道院内部处理“犯规”女孩们的流程，甚至包括如何处理那些无法为教会创造价值的人。

在场的人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了镇定。那位年长的主教笑了笑，手中的笔转了一圈：

“这些东西，是谁给您的？”

“并不重要。”约书亚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扫视了一圈，语气沉稳却不容置疑，“我要你们释放所有被关押的女子，并停止对她们的虐待。你们可以拒绝，但我会把这些资料送到王城，公开教会的丑闻。”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在内侍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注视下，几名主教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兰卡斯特治安官？”半晌，其中一名年轻的神父冷冷地质问，“你这么做，是在背叛教会，背叛上帝。”

“我背叛的，是你们这些打着上帝旗号的伪善者。”约书亚毫不退让，他站得笔直，声音回荡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上帝会怜悯那些无辜的灵魂，而你们，却只是在利用信仰为自己的利益服务。”

一时间，无人再开口。约书亚冷冷地看着他们，心中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

“是....是大主教大人让你来的吗，”

良久，那位年长的教士用沙哑额声音问到。

约书亚没有说话，他的态度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我知道了，”最终，那位年长的主教长叹一声，摆了摆手，“你赢了。我们会处理好的。”

约书亚微微颔首：“不只是释放，教会接下来会有专职人员安排她们在城郊的一处庄园暂住，并为她们提供体面的工作，直到她们能重新在社会中立足。”

窗外的白鸽在此时飞过，在约书亚脸上略过一道道阴影，站在最前面的神父呆愣住了，他想到自己第一次宣誓时的场景，那时他只是一个乡绅的儿子，满心要拯救那些饱受苦难的灵魂。

而现在...

“愿神庇佑你。”他喃喃道。

......

再回到庄园时，已经是深夜。

约书亚有些惊奇，那个人竟然没有在庄园门口迎接自己。

或许他也意识到自己近来太缠人了？心不在焉地想着，约书亚拢了拢外套，走进花园。

“晚上好，先知大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语气看似十分尊敬，却夹杂着一丝狭促。

约书亚顿了一下，无奈转身，果然是兰瑟尔，他的头发在月光下煜煜生辉，像是东方运来的最昂贵的丝绸。

“原谅我只能在夜里和你相见，”兰瑟尔语气有一丝刻意挤出来的委屈，“实在是因为您日理万机，我不敢打扰。”

约书亚扑哧一声笑了。

“我们住在一起，每天都能见面，你真的有必要这么说吗。”约书亚向他走近，他略微低头，从下往上观察兰瑟尔刻意伪装出来的“哀怨”嘴脸，唇角忍不住染上了一丝笑意。

“请原谅我，亲爱的，”面前的人往前走进一步，“你知道的，最近正好是我的特殊时期。”

“咳咳...”

约书亚干咳了两声，他的耳朵泛起一阵薄红，“所以我今晚提前下班了。”

他们在月下相视一笑。

......

很多年后，有关于约书亚·兰卡斯特的传闻依然能让披露小道消息的猎奇日报赚的盆满钵满。

他还是那个不合群的“怪胎”，他不参加舞会，拒绝佩戴假发，据说他的私人庄园里装满了从拉丁美洲海运来的毒蛇......他甚至公开发表关于《跨物种生物存在可能性》的论文，质疑科学院几百年以来的权威，那种直言不讳的个性能把他的导师气到七窍生烟。

但这些都并不重要，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